他低垂眼帘,咳嗽了一声。
林月歌惊觉有人,慌忙转头。
她顺着他方才的目光,低下头望到自己露出来一截的腰肢。
忙不迭地用两只手伸下来要捂住,却忘记了自己还站在小凳子上。
她一慌乱,又是捂着腰,又要急着下来,一时间踩空了。
真是要命。
她也试过摔跤这一招,在梦里。
明明近在咫尺,他却连看都懒得看过来。
现在她根本没了这种心思,却是真的要摔。
见鬼了!
越想离他远点,越是碰上。
真烦!
掉下来的瞬间,林月歌伸手去够木头架子,架子也经不住她这样一拉,哗啦啦地也跟着倒了下来。
她真的很想开口骂人,失重感将她从头到尾地包裹起来,像是一个轻飘飘的蚕茧,随风摆动。
她很怕痛呀。
只是……
她睁开眼睛。
一只手臂环绕在她的腰间,热腾腾的皮肤贴在她薄薄的衬衫布上,手臂上肌肉紧紧地绷着,她稍稍动作,便硬硬地硌得她皮肤都疼。
她抬起头,正对着袁砺的脖子。
小麦色皮肤,汗水闪烁着光芒,青色的血管贲起。
她和他距离近到,她几乎能听到他血管里,血液奔流的声音。
又或者,那隆隆的奔腾声,是她自己的?
又要他来帮什么忙?
她眨去眼中的害怕,却不知此时眼中泛着的是山雾一样氤氲的水光。
两排长长的眼睫毛像是蝴蝶扑闪着翅膀。
刚才的孱弱很快消失在眼底。
纤长洁白的脖颈优雅地折过去一点。
娇柔的声音探出来一点儿恼怒:“你放开我!”
每一个字都是重音。
“好。”
袁砺好整以暇地挑眉,一时飞快松开了手。
她再度失去平衡,真的倒在了地上。
屁股着地。
以一种很不雅的方式。
虽然没有意料之中的疼,但更加让人恼怒了。
“你!”
他假装诧异地望过来,无辜地眨了眨眼,仿佛在说,你让我放开的。
她气得浑身颤抖,自己亦步亦趋地爬了起来。
脸蛋红了个遍。
更像什么小动物。
袁砺转过身去,肩膀微微抖动了几下。
倒也不是故意——
但,显然他真的没办法放手之后再去把她捞起来了,零点零几秒的时间,太短了。
林月歌怒目地望着他,眉目之间,都是脏话。
他捻了捻手指,指尖似乎残留着什么触感。
于是很快握拳遮住鼻子:“我扶你?”
“你!”她那双烟雾蒙蒙的杏眼儿瞪得更大,口不择言:“不敢劳驾。”
她抬脚就要走,光速之间,手腕却被抓住了。
之前她掉下来时,他的手掌原本很客气地没有贴到她的腰。
但她稳不住身子,左右摇晃,难免还是碰到了一下。
现在他的手却整个儿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他的手指都很粗粝,仅是短短地抓了一下,她也能感觉到他大拇指内侧的老茧,硌的人生疼。
他拽人的力气也好大。
她缩回手:“你干嘛?”
她还是骂不出来。
他皱着眉头看自己的手,那只突然抓她手腕的——右手。
袁砺把手约束在背后:“对不起。”
林月歌没想到他会开口道歉,脸上的恼怒还直直地挂着。
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转弯。
心底里,却不想。
不想压抑自己的脾气,不想在这时候再变成一个小保姆,规规矩矩。
“道歉也没用。”
她背过身去,退了有十万八千米。
手腕上残留的,不知道是痛还是扎人,麻麻的。
她捏着自己的手腕,自言自语:“真的讨厌。”
没错。
讨厌。
在梦里,怎么做,他都是那样淡然,有时候瞟她一样,她都会心虚,像是缠着他,是天大的罪过。
现在她想远离,他却那么凑近。
还开口道歉。
她只是想安稳地度过在袁家这一段日子,不行么?
生气的脸格外生动,袁砺反倒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
只能,是,看着她离开。
仔细想来,她身上一直有淡淡的香味。
像是,喷了香水?
一时之间,他眼底的笑意淡去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