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嘉树整个人陷在沙发里,脖颈无力地往后仰。任由刺眼的灯光直射眼底,猩红的烟头在指尖明明灭灭,漆黑的眼神里透着落寞。
她愿意说这些话,他很开心。但是没想到就这样一句,就让她避自己如蛇蝎。
她就这么厌恶自己吗?
小白察觉到主人的情绪,轻轻蹭到他脚边。
边嘉树伸手摸了摸小白的头,是之前黎遇春摸过的地方。
他自嘲地勾起嘴角,“你倒是比我有福气。”
电话声在此时响起,边嘉树拨开免提。
陈扬谨慎的声音传来:“边总,网上关于黎小姐的一切负面新闻和评论下午都已经删除干净。早上的视频是我们监管不力,没有及时制止流出。”
想起那段视频,边嘉树就觉得心被揪地疼,不自觉收紧手指。
这么冷的天,被水泼,而她只是静静站着,仿佛早已习惯这样的伤害。
“再有下次,”他声音里淬着冰:“你跟公关部一起去办离职。”
第二天,黎遇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8点。她睡了整整十个小时,但是睡醒后并没有觉得有多轻松。
长时间的睡眠里一直在反反复复做梦,梦境像潮湿的雾霭般缠绕着她,边嘉树的身影在朦胧的片段中反复出现。
她烦躁地挠头,不能将情绪再放任下去,给王婷发了条预约消息。
出门时像只警惕的猫趴在门边,露出一条小缝,确认对门没动静,才轻手轻脚离开。
“最近怎么样?上次联系还是半年前你跟我说要回国。”
“不好意思,回国这几个月太忙了。”黎遇春抿一口苦涩的黑咖,眉头瞬间皱了起来。饶是她在国外待了7年,还是没能习惯这味道。
王婷靠在椅子上,目光柔和地打量老友,“你看起来状态比在英国好很多,有活人味了。”
黎遇春被她的说法逗笑,她们是在英国留学认识的,都在学校的勤工俭学岗位工作。那时王婷还是心理系的研究生,在英国那几年几乎充当着她的心理医生。
后来王婷研究生毕业就回国开了自己的心理咨询室,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黎遇春也会给她打远洋电话。
“回国这几个月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吗?”
黎遇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犹豫了会儿才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跟B先生有关?每次你跟我聊天格外纠结的时候就是跟他有关。”
7年来,“B先生”这个代号就像她们之前的暗语。
“对。”黎遇春点头,眼神中带着不确定的朦胧,“我本来以为回国后就算遇到,我们都会把对方当陌生人。但这几个月总会跟他有一些牵扯,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
“是谁主动的?他,还是你?”
她抿唇,“不算是我。”
王婷:“但你也没有拒绝,对吗?既然不排斥,为何不给彼此一个机会?”
“可是……”黎遇春捏着手指,犹豫着开口:“我怕我没有爱人的能力,像8年前那样,这对他不公平。”
“不。”王婷摇头,声音温柔而坚定:“遇春,永远不要用想象中的未来惩罚现在的自己。从专业角度看,你现在的状态比从前稳定多了。已经可能你自己还没发觉。不仅是朋友,站在医生的角度我也建议你可以勇敢地往外踏一步,这对你的病情反而是有帮助的。不如让这个B先生从planB 升级成planA吧。”
走出咨询室时,黎遇春感觉一直压在胸口的石头松动了些。她拢了拢大衣外套,走路的步子轻快起来。
王婷的话在耳旁回响,是啊,何必让提前的忧虑,毁掉此刻的可能。
下午回到公司,见她来,小徒弟周敏赶忙跟在身边。
“师父,你没事了吧?”
黎遇春笑的轻松,拍她头,“我能有什么事。”
“师父,”周敏咬了咬唇,压低声音:“等会儿晴姐可能要找你。”
黎遇春开电脑的动作没停,“找我干嘛?”
“沈万姿的开年刊,本来是B组要跟的,昨天突然指定要你拍。早会刚定下来,晴姐应该马上就要找你谈。”
黎遇春下意识揉了揉手腕,前段时间的时尚活动透支太多,旧疾发作。还有二十多天就到年关,她本想好好休息。
果然,没过多久,向晴就找了过来。她开门见山,说这次忙完让她休一个月的假。黎遇春没理由拒绝,于私向晴是个不错的老板,自己现在还住在她的房子里。悦风到底只能算上二线刊,沈万姿双料视后,能答应来实属不易。
这次拍摄算是公益拍摄,要出差,拍摄地在偏远山区的希望小学。
黎遇春跟B组对接完,就接到了徐昊的电话。她有些意外,两人私下从未联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