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敏似乎没意识到大妈是在跟她说话,她也听不太懂别人说话,视钱呆滞地落在大妈手里的粥上。
大妈往嘴里送了一口粥,不以为意地问田巧:“你妈得的什么病啊?”
田巧寻思着这句话对许惠萱不太友好,也不跟大妈开玩笑了:“阿姨,她其实不是我妈,我刚刚跟你开玩笑的,昨天那个女生才是她女儿。”
大妈意外:“所以你们不是姐妹啊。”
“不是,”田巧笑着,“我们就是朋友。”
大妈低头又喝了一囗粥:“你人也是够好的,愿意帮朋友照顾妈妈。”
“因为我很喜欢她。”田巧说了一部分不重要的原因。
此时她觉得的喜欢就是纯粹的喜欢,像一些人类喜欢在冬天晒太阳一样,并不是要占有太阳的意思。否则她不会如此轻易说出来。
大妈笑了:“想当年,我和我闺蜜也像你们一样如胶似漆,互帮互助,可惜她嫁到国外去了……”
田巧笑而不语,安静地听大妈回忆往事。
周日那天,田巧推着坐在轮椅上的祝敏到医院的后花园晒太阳。
她撑着一把银色的阳伞,替祝敏和自己遮挡了刺眼的阳光。
“阿姨你看,这儿种了茉莉,怪不得这么香。”田巧指着地上的一盆茉莉花说,洁白的花朵淡雅芬芳。
祝敏扫了一眼,一声不吭,显然是没什么兴趣。
田巧调皮地摘下一朵茉莉花,插到祝敏的头发上,被祝敏烦躁地扯下来丢到地上,她似乎很生气,嘴里吚吚呀呀骂着什么。
田巧听不太清楚,不以为意,推着她延着小道往前走。
“咳咳。”身后有人在靠近。
田巧停下脚步,回头一看,笑道:“小雨姐姐。”
姜小雨的手里拿着一个巧克力冰激凌,递给田巧,问:“不热吗?跑出来晒太阳。”
田巧高兴地接过冰激凌,说:“有一点,但我觉得还是带阿姨出来看看风景比较好,不然总是待在病房里会闷坏的。”
“你还记得我喜欢的囗味。”田巧咬了一囗冰激凌说。
姜小雨笑了一下,从她手里接过阳伞和轮骑,推着祝敏向前走,田巧走在她的身旁。
藏在绿荫里的知了忽然叫嚣,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花园里的寂静。
田巧并不反感知了的叫声,她认为这是炎炎夏日中不可或缺的一部份。
姜小雨踩在被烈日烤热的水泥地上的脚步缓慢而悠闲:“医生说明天我妈就可以出院了。”
“那真是太好了,”田巧替她庆幸,问,“你今天休息吗?”
在田巧黑亮的双眸的注视下,姜小雨直视前方一棵生长得葱郁的树木,点了一下头。
姜小雨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汪箐箐着急的声音近乎冲破耳膜:“姜小雨!疗养院的人跟我说你妈住院了!”
田巧听到声音,看了姜小雨一眼。姜小雨松开轮椅,把阳伞塞回她手里,低声说:“我去讲电话。”
田巧乖乖地应:“嗯嗯。”若无其事地吃着手里的冰激凌。
姜小雨到一个离花园不远的屋檐底下:“是啊,她的老毛病犯了。”
汪箐箐气道:“你怎么不告诉我?”要不是她今天去疗养院看望祝敏,发现人不在,现在都还不知道她出事了。
“告诉你干嘛,”姜小雨抱着胸,你又帮不上什么忙,只会给你增添烦恼。”
汪箐箐“呸”了她一声:“谁说我帮不上忙,我有空可以去照顾她啊,姜小雨,你比石头还顽固,什么都要自己扛,等你扛出病来了你就高兴了。”
姜小雨无奈地笑:“干什么诅咒我?”
“我妈不用你照顾,有人照顾她。”
汪箐箐:“谁啊?”她猜测八成是护工。
姜小雨说:“嗯……就是一个邻居妹妹……也算是好朋友吧。”她的语气不太自然。
“是借你电动车的那个邻居妹妹吗?她多大啊?”手机那边的汪箐箐闻到了一丝蹊跷,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
“嗯,大概二十三?还是二十四,怎么了吗?”姜小雨问。
汪箐箐戏谑地说:“她干嘛对你这么好,她该不会是喜欢你吧?”
“……”
静了片刻,姜小雨才不太笃定地说:“我想应该不是,她本身是个乐于助人的人。”她慌张地套用了田巧说过的话。
“呵,”汪箐箐却有自己的见解,“再乐于助人,也不可能到这份上,你不要傻傻地辜负了人家对你的爱慕之情~”
姜小雨红着脸说:“我可是付了她钱的。”不过她的心还是被汪箐箐的话砸出了波澜。只有她自己清楚,田巧一开始是不想收她的钱的,她只想无偿地付出。
“啊?付了钱的吗?”汪箐箐的语气显然有些失望,“那没事了,还以为她是喜欢你才帮你照顾你妈,原来是想赚你的钱啊。”
姜小雨:“……”
“不过她那么年轻,有照顾病人的经验吗?没有的话你怎么安心把你妈交给她。”汪箐又说。
姜小雨:“她收费比较便宜。”
汪箐箐:“友情价是吧?”
“嗯。”姜小雨沉吟。
汪箐箐“嘿”了一声,转而说:“我等会儿去看望你妈。”
姜小雨:“不用,她明天就出院了,这次不用动手术,你别担心,有空就好好休息,往医院跑多累啊。”
“明天就出院啦!那好吧……都是你,不早点跟我讲……”汪箐箐又抱怨她几句后,挂了电话。
姜小雨往后花园看了一眼,刺眼的午日里,原先她们经过的那条小道上空无一人。
姜小雨正奇怪田巧去了哪儿,手机里收到了田巧的信息:小雨姐姐,我们先回病房了。
姜小雨走到病房门口,田巧刚刚把祝敏哄睡下,她坐在病床前的一张木凳上,抬起头对着姜小雨莞尔一笑。
姜小雨有一秒钟对她的笑容感到错愕。她忽然想到汪箐箐在通话中所说的“她该不会是喜欢你吧”,不禁脸热。
一种名为疑念和动容的种子在姜小雨心底悄悄萌芽。
她不动声色地避开田巧的目光,缓步到她身旁:“这段时间谢谢你了,今天我来陪我妈就好,你回去吧。”
“嗯,好。”田巧这次没有拒绝,她起身收拾东西,放进行李箱。
她在医院里每晚都睡不好,病房太热了,而且隔壁床断了腿的大妈总是打呼噜,她的呼噜声和夜里不间断的知了叫声混合在一起,田巧产生一种四面楚歌的感觉,难以入眠。
短短的九天,她整个人萎靡了不少,仿佛被妖精吸干了精气。
姜小雨静立在祝敏的床尾,看着田巧收拾东西时专注的侧脸。她睫毛修长,鼻梁高挺,皮肤素净,头发随意扎着,有几缕发丝凌乱地落在脸侧,和她平日里的精致形象大相径庭。
有些控制不住的,姜小雨向她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