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雨双眸黯淡:“她虽然不记得我是谁了,但她记得那种恨我的感觉,我根本没办法带走她。”
而且,她不想太麻烦蒋雅,H市是一线大城市,那儿的疗养院费用一定不便宜,她刚过去那边又没什么钱,蒋雅肯定会自费帮助她。
不管多牢固的友谊,都是抵不过金钱利益的消耗的。
蒋雅理解姜小雨的苦衷,她无奈地呢喃:“那好吧。”
水果超市可以月休四天,姜小雨每周都会请一天假去疗养院看望祝敏。
星期日是一个大晴天,十二点左右,太阳跟个火球一样散发着滚烫的热意,公平地热死每一个出现在大街上的人。
姜小雨往日都是坐公交前往疗养院的,今天她是骑着电动车去的。
骑过一条蜿蜒且两边都是灌木丛的小道,眼前便是迄今为止不知翻新了多少次的疗养院,地面被翠绿的杂草覆盖,树木之间蝉鸣不断,一些运动器材褪去了鲜亮的颜色,在炎热的夏日下站在空地中,无人问津。
姜小雨走进大楼,走廊面对玻璃窗户,烈日的光从窗户里透进来,落在木质地板上,光与窗槛的阴影被她踩在脚下。
走到一个熟悉的房间门前,门半掩着,姜小雨站在门外,通过缝隙看见护工阿姨在哄祝敏吃饭。
祝敏留了几十年的长发被剪成了短发,面容上多了几条宣告着苍老的皱纹,她的目光呆滞地盯着某一处,不管护工阿姨怎么叫她张嘴,她都不肯张。
她妈以前是个特别爱说话的女人,出门买东西总能跟那些老板唠嗑两句,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祝女士,我们该吃饭啦,吃饱了才有力气玩哦。”护工阿姨把舀了米饭的勺子递到她的嘴边。
“你走开,我不吃饭,姜德凯!姜德凯!”祝敏推开她的手,突然大叫。
姜德凯是她的老公,护工刚开始不知道,每天听她念叨,不禁好奇问了姜小雨一嘴,得知她老公死了,顿时可怜她。
“你先吃饭,先吃饭。”护工阿姨干巴巴地哄着。
每天哄祝敏吃饭就是一个天大的难题,就跟哄三岁小孩吃饭一样不容易。
“不吃,我不吃。”祝敏埋怨有畏缩地拧起眉。
姜小雨站在门外静静地望着,不敢进去惊动她。
护工阿姨一阵头疼,说:“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我们边听边吃饭。”
平常祝敏不吃饭,护工就会唱歌给她听,她很爱听歌,这招非常管用。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祝敏不吃这招,嘴里念着:“我要见姜德凯!我要见姜德凯!”
她早已忘却了姜德凯是何人,只不过这个名字像烙印一样留在她的心上。
“我不吃饭!”
她忽然就激动了,站起来一手臂扫掉了桌子上的菜和水。
地板一片污垢。
护工急忙放下碗安抚她:“好好好,我们先不吃饭,先不吃。”
“啊——”祝敏捂着耳朵尖叫,像一头狂躁不安的野兽。
姜小雨担心地推开门,冲过去抱住她,满眼都是心疼:“妈——”
祝敏张大嘴巴,崩溃地抬头看她,不管多少次被姜小雨靠近,她还是会排斥地大喊:“滚!滚啊!你这个害人精!”
“妈,”姜小雨哭腔涌了出来,她抱紧祝敏消瘦的身体,“妈,我不是害人精,我是小雨,我是你的小雨。”
祝敏使劲地挣扎着,大叫着,她抓破了姜小雨的手背。
护工怕她情绪过激会影响到身体,着急道:“姜小姐,我来安抚她吧,你先去外面等一等。”
姜小雨感受不到手背流血的疼痛,却还是哭了,她一味地抱住妈妈。
好累,真的好累。
“姜小雨。”门外出现了一个人,她着急地喊了她的名字。
姜小雨泪眼婆娑地看向门外,汪菁菁蹙着眉走了进来,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扒拉姜小雨的手:“你跟我出来,让你妈冷静一下。”
姜小雨扁着嘴,神情悲痛,她被汪菁菁强势地拉出门外,汪菁菁把房间门一把关上,一点也不嫌弃地伸手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明知道她不待见你,还去刺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