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孩回过神来,眨着清澈的蓝眼睛说:“可是,她是女巫的女儿啊,她妈妈会变成乌鸦。”
“没有人会变成乌鸦,除非是在童话世界里,”罗德皱皱眉头说,的确是有人会变,不过人类可不太容易掌握这个,“你们今天不需要上课吗?”
“马上就要逾越节了啊,”一个男孩说,“今天学校都不上课,你不知道吗?”
罗德耸耸肩膀:“没人跟我提起。”
“笨蛋,今天是周六啊!”另一个男孩做了个鬼脸。
“好了好了,你们该向这个女孩道歉,你们可是男孩子。”罗德叹了口气说。
孩子们眨眨眼,其中一个男孩对罗德身后的女孩做了个鬼脸:“才不要给女巫的女儿道歉呢!”他刚做完鬼脸就笑着跑开了,其余的孩子跟着他跑开了,干净的笑声散布在草原的天空下。
他们长大了会对这件事情感到内疚吗?罗德不禁想,不过也许他们根本忘记了,小时候曾经欺负过这样一个女孩。人对另一个人造成的伤害,总是不太在意。
罗德回过头,蹲下身体,他看着那个脏脏的女孩想,可是受伤害的人,却会记得一辈子。
“早上好,”罗德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受伤了吗?”
“走开!”女孩恶狠狠地说,她的声音不太好听,整个人比纽约街头的流浪汉还要邋遢,她转身想绕过罗德,罗德却用手轻轻地拉住她的披肩。
“放开!”女孩尖叫道,她似乎对罗德这样的举动感到恐惧,她挣扎着拼命想将披肩从罗德的手里抽出来。
“别这样,亲爱的,”罗德用平生最温柔的声调说,“我只想帮助你。”
“放开、放开!”女孩嘶哑的声音很快变成了哭泣,“让我离开,求求你。”
罗德困惑地看着他,刚才那些孩子叫她“女巫的女儿”,那么也许这个孩子跟魔法有一定的联系,而现在这件案子就是因为魔法而起的。一般性来说,一个地区的确会住好几个魔法师,因为彼此熟悉魔法,所以他们之间也会保持一定的联系。所以罗德认为就算这个女孩也许会是一定的线索,而且他们口中的“乔佛尔”是指谁,再明显不过了。
“别哭,别哭,亲爱的,”罗德柔声安慰,“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伸手轻轻抓住她的胳膊,她尖叫起来——幸好草原那么大,这里离农场又远,没有人能听到,如果是在城市里,他铁定会被人围观了。
“我、我想回家,”女孩哭着说,“请、请放开我。”
罗德打量这个女孩,她看起来只有十岁的样子,很瘦,也许十岁都不到。她的父母是怎么照顾她的,如果她没有父母,就应该送去福利院,福利院的待遇比她现在可好多了。
“嘘——”罗德耐着性子轻声说,“我不会伤害你,我发誓……我向艾尔特家发誓。”
女孩的身体一直在发抖,她刚才恶毒地诅咒那些孩子,但是这会儿仅仅是被他碰触就发出那么无助的哭声,她看起来真的很害怕。
她忽然停止哭泣,用颤抖的声音问:“……艾尔特?”
“是的,我向我的家族艾尔特发誓,我不会伤害你的,”罗德轻声说,尽量摆出一副友好的姿态。
“那么……你认识爱丽莎吗?”女孩忽然问,“爱丽莎的姓氏也是艾尔特。”
罗德愣了愣,随即露出一个更加友好的微笑:“是的,爱丽莎,我认识她——她就像我女儿一样……你在哪里见过她?”
女孩全身上下都充满了警惕,直到罗德笑到面容僵硬,她才迟疑地开口:“我前两天刚见过她。”
罗德不露声色地轻声问:“爱丽莎她现在……好吗?我有一段时间没她的消息了,上次跟她见面的时候,还是在夏威夷。”
“我知道夏威夷在哪里,”女孩宣称,声音已经不再那么紧张了,也许是因为爱丽莎这个名字让她放松,“她前两天还告诉我,那里很美,她还见到了一条小小的美人鱼,她把她放回大海了。”
“一条美人鱼?”罗德轻轻地放开她的手臂,他知道她已经不会逃了,她看起来需要朋友,而且就算她跑开,她的速度能比吸血鬼更快吗?
“我也见过美人鱼,不过那是一条还没有成年的人鱼,”罗德笑着说,“爱丽莎告诉你,她不会唱歌了吗?”
“……是的,”女孩的声音低沉下来,“爱丽莎告诉我,那条人鱼不再唱歌,为了复仇。”
“人鱼出生后最美好的东西有两样,优雅的泳姿和美丽的歌喉,”罗德轻声说,“你知道吗,她们的歌声能赶走盖住月亮的乌云,能让水手们自己跳下海洋,人们没办法记录下那么美丽的歌声,只有活着的人鱼才会唱歌,而听到的人类全部被海水淹死了,然后成了她们桌子上的菜。”
“可是爱丽莎说的人鱼不会唱歌……”女孩说,“她也是那一群人鱼中特殊中的一个吗?”
就像我一样?
女孩的话,意思很明显,罗德轻轻摇摇头:“你忘了爱丽莎的话,为了报仇,亲爱的,她决定为报仇牺牲掉自己最宝贵的一部分,仇恨和爱一样深刻,即使过了很久,它们依然提醒那些隐匿在海洋深处的人鱼要去复仇。”
“不,”女孩忽然说,“仇恨要比爱更强大。”
罗德看着女孩,他还是看不清她的脸,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说。因为人类总是教育他们的孩子,爱的力量是伟大强大的,比仇恨的力量大多了,更何况,孩子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仇恨。
“不,亲爱的,”罗德露出一个笑容,“仇恨只会让自己和别人受伤。”这句话也许对血族来说没什么意义,不过对人类来说倒也算是一句至理名言。
女孩摇摇头,她忽然说:“我该回去了,我还要去喂马,姑姑会责备我的,她是农场主。”
“你和姑姑住在一起?”罗德从草地上站起来,轻轻拍了拍身上的草叶问,“你的父母呢?”
“他们死了。”女孩回答的很快,好像这个答案她已经回答了无数遍,“在我出生的时候,他们死了。”
无论是人类还是血族,失去双亲都是一件令人遗憾的事情。
“我的儿子出生的时候,母亲也去世了,”罗德忽然说。
女孩愣了愣,回头问:“那您爱他吗?”
“我加倍地爱他,”罗德柔声说,“不过在他的一生中,并不仅仅拥有双亲的爱。”他现在有一个不错的亲人,还是杰克的侄子。
“他真幸福,”女孩淡淡地说,然后转身走向草坡的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