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遥岑道:“对,就是那桩案子。去年秋天,那群响马在街口枭首示众时,还有人在周遭议论,说官府破不了案,不知从哪儿抓一群强人充数,那户人家的闺女欺人太甚、死有余辜云云。”
景南陌揉了揉眼眶,很有些血压升高的感觉。只听遥岑接着道:“其实依我之见,县衙审案、断案的流程并无问题,除了绸缎庄那起灭门案,这些匪徒当晚还在城中犯了另一起案子。
“遇害的是个独身女子,她家财其实不多,但容貌秀丽,归家掩门的时候,无意间给其中一个匪徒瞧中了,于是他们屠害了绸缎庄袁家满门之后,转头跳墙进入那女子家中,以同样的手法将其杀害。
“因那女子是独身,这案子一直没有发,还是雕龙牌那群响马落网之后交待出来的。
“县衙的差役依照供词,找到了他们所说的案发地点,果见一具干尸双臂反剪、给绳索悬在房梁之上。绳索捆绑打结的方式,和袁家女儿遇害时一般无二。
说到这儿,遥岑幽幽叹了口气:“只是尸身干皱缩水,绳索的绑缚便没那么牢靠了,加上差役们打开了门,带起了风,尸身半是被缚,半是脱落,随风飘荡,双足擦在几个差役头上,当时吓晕了一个、其余差役也忍不住大叫。
“我当时恰好在附近,听到有人凄厉惊叫,以为有人遇险,赶忙跑过去看。这才知道了这桩案件的因果,应当不会有错。”
景南陌摇摇头,最终只说了一句:“人只能听到自己想听的。”
二人说过这桩旧案,又重新将目光放回眼前的难题上。景南陌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入怀,掏出自己先前撕下的那片碎布:“遥岑,你能不能看出这是什么?我在徐大流家找见的。”
她说着,用身体挡住风口,轻手轻脚地打开碎布,露出里面几丝纤维。
这些纤维是她在徐大流的血泊里发现的,已经被血浸透了,硬邦邦的难以分辨原本是什么东西。
遥岑见了,显然立即分辨出纤维外层是干涸了的血,他的眉毛立即皱起,将眼睛凑得极近,整张脸都快埋到景南陌手掌里。
片刻后他道:“不是衣物上撕下来的,更为粗糙,像是植物的纤维。”
他说着,瞳色更为幽深了一些,如同一汪纯黑的无底深潭,随着进一步观察,遥岑缓慢的吐出话语:“不是出自一种植物……嗯……有艾草、有芦苇缨子,好像……还有一点草纸。”
“啊?”景南陌更加困惑了:“这是什么东西。”
遥岑也轻皱着眉头,陷入思索,显然还没什么思路。
景南陌于是放任思维发散:说起芦苇缨子,倒让我想起个古代故事,春秋时期有个叫闵子骞的人,后母苛待他,给两个弟弟做衣服,用的是棉花,给他做的棉衣表面上厚实,实际里面填充的芦花。
唔……芦苇缨子,艾草……还都弄得这么细细的,确实很像填充物。但草纸是什么操作?这东西填进去,无论做衣服还是布偶,很容易东一块、西一块的,根本不均匀。
如果是布老虎、布娃娃、枕头这类东西,里面填充麸子、锯末都比草纸好,衣服就更不可能了,还洗不洗了?
等等……洗……不洗……不是水洗的东西,会不会是火烧的?这些都是易燃物啊。
景南陌忽然一动,差点跳起来:“火!火折子?”
正在思索的遥岑一惊,随后眉眼一下子舒展开了,绕着景南陌飞速飘了个圈子,一副很是欢快的样子:“对,是火折子,我怎么没想到?”
其实也难怪他想不到,作为仙人,遥岑在黑夜中视物全不受影响,他又不用进食,自然没有保存火种的需要。
景南陌念头飞转:“我在徐大流家,没有见过火折子、火绒一类的东西,凶手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