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眼中，长兄大抵是瞧不上这些吃食的，准确来说，是不会吃东西的，虽然家里的厨房到了时辰也会向长兄的院子送饭。

就是不对劲。

总觉得长兄在那家酒楼里沾了脏东西出来了。

“只吃烧饼会不会有点噎，要不我们还是去喝碗馄饨吧。”季兰森接过了烧饼，建议道。

“可以。”

天阴了下来，大街上的人不多。

几个人找了个馄饨摊坐了下来，仙气飘飘的人围在馄饨摊子上格外的显眼。

季兰森还是浑身难受的看着季兰亭，馄饨摊的桌椅常年在这里风吹日晒，灰尘和油污就算是每日清理也留下了厚厚的一层污垢。

季兰亭端坐在他的对面等馄饨，那样子仿佛等的不是几文钱一碗的馄饨，而是在等着什么珍馐。

几个弟子不敢往这边瞧，等到饭以后就埋头苦吃。耳朵和眼睛都好好的收着。

“长兄，若不是这俩个人，父亲会不会……”季兰森拿着筷子在碗里捞馄饨，一个也没往嘴里送，踯躅的问向季兰亭。

这个问题在得知那人是被算计的，修为之事有隐情以后，就一直藏在季兰森的心里。

是不是没有这些心术不正的人，长兄和他曾经是不是就不会遭受那些，那人会不会是一个好父亲。

季兰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专心吃饭，季兰森见状只能开始低头吃着自己的那一份，还不忘就着烧饼。

“在成为父亲之前，他先成为了一个人渣，后来的他已经不算人了。”季兰亭说的毫不留情，自从他在那张床下刻下了那个阵法开始，这个人就已经被他剥离出了父亲的身份，连人籍都被季兰亭开除了。

“无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非人也。”①

说完之后，季兰亭发现这些东西他自己也没有，他想起来，他答应林穹音的，要用自己真实的样子面对她，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不敢。

季兰亭那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和季兰森脱离魔爪，杀死一个人，可以寻到一个出路，所以季兰亭毫不犹豫的做了。

最初对林穹音坦言，并不是他对自己弑父的过往无法释怀，而是他向林穹音试探的迈出了第一步，极近可能得描述自己曾经不可言说的悲惨经历，给自己的行为找一个理由。

通俗一点，就是装可怜。

第一次用，效果还不错。

所幸，音音的想法与他是相同的，没有尽到父亲应该做的，就不算是父亲。

那个时候的季兰森年纪还小，对于父亲这个身份还抱有幻想，季兰亭认为只是正常的。

这种幻想不是基于这个人渣本身，而是立足于对于父亲母亲和自己组成的对于完整家庭的幻想。

季兰亭的话季兰森听见了，他头埋在碗里喝汤，看不清神色。

良久，季兰森抬起头来，眼睛里一片清明坚定，“长兄，我明白了。”

林穹音可来不及在路上来一碗馄饨。

她正在往西部边境的沙漠赶过去，只有她一个人。

她不想让自己后悔，这么多年她在意的人只有这些，如今只也只剩这些，知道了解决的方法却不去做，反而去顾忌宗门存亡荣誉的虚名，她做不到。

就像季兰亭说的，有活路，总要试一试。

坐以待毙，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这样的道理。

这个决定季兰亭不知道，林穹音认为同甘可以，共苦就不必了。

就是做了这件事，林穹音还没有想好该怎样去面对季兰亭，毕竟坦诚这两个字还是她先提出来的。

这次，这里的人少了许多，可能是接近年底，不少商队处理完货物就回自己家过年去了。

林穹音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寒风落要来西部沙漠，为什么要跟着商队来，御剑岂不是更快。

来的时候，林穹音换下了季家显眼的月白家袍，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衣服，麻布裹着头抵挡着风沙，混在人群中，和当地人没有区别。

林穹音找了一个偏远角落。

逆行这个咒术不需要很多的东西，不用灵器的辅助，不用太多的灵力，动动手就行。

只要知道这个咒术的运转原理，修仙界入门的人都能做这个逆转，就这么简单。

林穹音唯一要做的就是要保证自己逆转完之后，能够承受住后面随之而来的噬心之苦。

就是这么简单。

林穹音把乾坤戒里能搜罗出来的镇痛的灵丹妙药整理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就位于沙漠的边缘。

沙漠的尽头就是妖族的领地。

这是窦缘春告诉她的，但是妖族地界灵力稀薄，修炼能汲取的只有妖灵，并不符合窦缘春的修炼要求，她只能从哪里跑了出来，背井离乡。

后来再也没有回去过。

林穹音对于妖族领地没有一点好奇心，这片看不见尽头的沙漠刚好成为了人族和妖族的分界线，井水不犯河水，窦缘春说的这些，当时的林穹音就像听了个故事。

现在，林穹音想，如果有机会，能去妖族看一看就好了。

林穹音的手指翻飞，咒术的结印反着打了一遍，从她的之间透出了绿色的灵光。

心脏一开始就像被一个小虫子啃食了一下，慢慢的一两只蚂蚁占领了心脏的一小块地方，想要把食物切割成小块带回去，留下了一只回到巢穴通知所有的蚂蚁。

逐渐心脏被一整窝的蚂蚁占据，一只蚂蚁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