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诚”的夏理事听到许竹影的话,不满地歪了下头。
她满脸通红,阖着眼朝右转身,轻轻地强调道:“没醉。”
实际在她左边的许竹影:“。”
“理事,”青萍做贼似地伸出俩根手指,在夏荇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夏荇掀起眼皮瞄了一眼,语气笃定:“三。”
“行,”许竹影强忍住没笑出声,“你说这是三那就三吧。”
夏理事醉了后倒是没什么没酒疯,一个人呆愣愣地站着当木桩子,嘴里飞快地絮叨谁都听不懂的糊话。
就是人也迈不开腿,许竹影道句“得罪”,强行将人背起。
发丝散在脖颈,走起来有丝丝的痒。
许竹影默默将夏荇又往上托了托,稍稍偏过一些头,确认她有没有哪里更不舒服。
灯笼朦胧的火光间,夏理事正蹙着眉,趴在肩头嘀咕:“这个知识点都好好听,三圈环流三圈环流,这块高考起码有个十分呢。”
过往那点早就被压得严严实实的记忆在酒精作用下,疯狂地在眼前闪成走马灯。
纤长浓密的睫羽眨巴眨巴,眼眸中的各种情绪上泛下沉,速度快到竟然如同没有什么变化一样。
青萍边走边听,总觉得理事说的应该是什么很恐怖的东西,挠挠脑袋与喜画道:“说啥呢这是?你听得懂吗?”
狭窄的石板路转弯种着颗大石榴,恰到时节花香热烈,
更远处,漆黑茂盛的树顶之后,专门给来客准备的二层竹楼点起油灯。
专心带路的喜画一下被问住,想了想回她道:“不知道啊,许是理事想吃糕点了吧。”
“有道理,我明儿去找找有没有绿豆。”
“那坝山应该没有,洋芋可以吗?”
“姐姐这差得也太远了吧……”
……
石舂中的洋柿子被无情地搞烂。
“呼,”青萍放下石柱,又往里面丢了几个新鲜现摘的红黄色小果,“这玩意儿闻起来还怪香的。”
鉴于理事不爱喝药,喜画出去晃荡一圈,从厨房的嬢嬢那里讨来她们自己种的蔬果。
“那是,这可是特地从外头来的种子。”
坐在一旁陪她干活的喜画在纸上写写画画,见舂声停止,笑着站起来帮她搭把手。
火红的果汁倒出,刚刚好盛满白陶小碗。
陶罐罐与奇异怪石摆满长版窗台。
窗外,淡紫色的飞蛾藤垂下长长的枝条,夏荇缩在门口的竹椅里,睡得安安静静。
许竹影扒拉几下土灶里燃尽的木柴,又塞了点包谷梗进去。
火舌温和地舔过松针,噼里啪啦的碎响声接连不断。
烧开的井水咕噜咕噜地顶起罐子盖,洋柿子汁被青萍用小陶勺送到夏荇嘴边。
“理事这嘴不肯张啊……”
拼尽全力只不过喂饱了夏荇的衣领。
干完活,坐在土灶前的许竹影扭过头,桃花眼里跳动着流动的火。
老虎钳被他随意丢开:“我来吧,刚好水也烧开了,青萍姑娘直接煮粥便可。”
“你还会这个?”
死马当活马医,青萍将信将疑地将碗交给他。
许竹影动手放平竹椅,道:“只是过去常给病人喂药,故而有点小心得,算不上什么。”
零星几点藤花趁人睡着,自顾自飘到了夏荇的发间藏着。
许竹影见状拨开,等指间触碰到竹椅边缘,要将那微不可见的紫色彻底扫落的手一顿。
他秘密捻起开得最盛的那多朵,谁也没发现地放入袖中暗袋。
许家家传的医术确实有自己的独到之处,走林翻山百米射鹰的青萍稍稍晃了下神,人已经干脆利落地卸了夏理事的下巴。
果汁一勺接一勺地缓缓倒入。
“哎,”青萍搁旁边看得双眼直亮,“你这法子好啊!脱了后别人自己能合上吗?”
也不知道能不能学来逼供。
许竹影忙着干活,随口答道:“不懂其中关窍的话,折磨个三四天没什么问题。”
原本淡若初樱的颜色沾上火红的果汁,亮得像是涂了昔日宫宴才会见到的西域口脂。
石碗见底。
许竹影轻轻将关节重新扳回正位,在青萍密集的追问中再三保证不会对夏理事产生半点不适影响。
喜画默默往粥汤里倒撕好的鸡腿肉,不参与那边对于如何折磨人交代的残酷讨论。
只在医师和马夫讨论到哪几种果子吃下去会腹痛难忍却不致命时,出声提醒道:“方才理事的嘴唇是不是动了下?”
许竹影与青萍:“?”
青萍:“!”
她率先反应过来,蹲下仔细打量。
就是不仅没捕捉到夏荇梦魇说了啥,反而还在脸颊上瞧见颗明晃晃挂着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