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又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看我们给足贡品也没用!只有圣殿祭司的祷告才能传递到伟大的塔拉那里去,只要那些贪婪的圣殿祭司说我们的贡品不过关,难道塔拉还会不怪罪吗!”一个年轻的女声愤怒的说着。
“不能对塔拉不敬!”
“埃珀丝!住嘴!”
先前的两道声音一起严厉的斥责,然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奥孔继续说:“瑙西,这就是我想这样做的另一个原因。这次的圣殿祭司选拔,忒缇丝这孩子通过了!多么难得的机会啊!”
“如今的大祭司来自本索斯脊岛,俄刻阿尼群岛出身的圣殿祭司数量最多,这两个岛屿的生活多么富足!反观我们,连吃饱饭都成问题!为什么!就因为我们阿纳金拉没有出过哪怕一位圣殿祭司!!”
“如果因为贡品的原因,让前来接忒缇丝的圣殿祭司生气、失去了这个机会,我们该怎么办?阿纳金拉的未来该怎么办?”
海风从狭窄的门缝里钻入,尖锐的就像是有人遭受了巨大的痛苦,正发出凄凉的惨叫。
萨萝鼓着脸颊,对忒缇丝小声的抱怨:“为什么每次大海祭我们都献上那么多的贡品,但塔拉却不多庇佑我们一些呢?”
忒缇丝张了张嘴,有一个想法从她心里冲出来,想要立刻告诉萨萝:不是的!塔拉是最仁慈,最温和的神明!祂对海洋的爱一视同仁!祭品的事与塔拉无关,祂甚至没收到过这些!
她被自己这种迫切的想法惊到了,萨萝还在盯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突然觉得眼前的景物有一些重叠模糊。
里屋内,苍老的女声终于松了口:“你先回去吧,再给我点时间想一想,这件事没有后悔的机会,一定要足够谨慎才可以。”
她们的对话声惊醒了忒缇丝,原本摇晃重叠的景物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她忍不住用手锤了锤脑袋,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瑙西奶奶叫她来,是要交代跟圣殿选拔她做祭司相关的事情....可是,可是,她怎么记得......她早就已经是岛屿祭司了呢?
她乘着圣殿的船到达了圣殿岛,在重重圣殿当中做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渺小的圣殿祭司。没有预想到的话语权,也没有为母岛的未来带来任何改变....
甚至离开了母岛以后,她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自己的故乡,再也没有机会看一看自己熟悉的亲人和朋友,直到在风浪中被推下海.......
眼前的景物开始摇晃,忒缇丝忍不住抱住自己的脑袋。
一旁的萨萝没注意到她的异常,女孩的眼睛偷偷盯着门缝里,眼看里面的人要出来,她立刻抓住还没回过神来的忒缇丝跑回屋外,装作刚刚推门进来的样子。
那扇小门被推开,一个壮实的男子走了出来,忒缇丝和萨萝一起喊他:“奥孔叔叔!”
奥孔是阿纳金拉岛与其他岛屿进行交易的负责人,他的口袋里总能变出各种各样新奇有趣的玩意儿。有时候是一小袋面糖,有时候是一串被圣殿祝福过的贝壳手链......岛上的孩子都喜欢他,
奥孔一看见两个孩子,立刻笑起来:“你们来啦?噢!刚才瑙西还说要交代你们点事情。”
他说着,假装左顾右盼了一下,神神秘秘的拍了拍自己的口袋:“等瑙西和你们说完,来奥孔叔叔这儿,我前几天和本索斯脊岛的船商换了一些上好的面糖!都给你们留着!”
“好耶!”萨萝开心的欢呼起来,还不停的去摇晃忒缇丝的手臂。
奥孔看着两个天真的孩子,却缓缓塌下了肩,从那扇门走出来时的坚定也变成了犹豫。
他眼神在两个孩子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透过木屋的窗户,落在小岛贫瘠的石滩上,黑色的海水卷着这片永远种不出植物的荒芜土地,日复一日的侵蚀着,像病毒侵蚀一块即将腐败的肉块。
他转过身去,抹了一把泪,又若无其事的放下手,假装自己只是被海风迷了眼睛。
等他重新睁开眼,迷茫和犹豫已然散去,只剩下更加坚定的眼神。
一定可以的,只是一个仪式而已,这是阿纳金拉岛唯一的机会,他们必须这样做。
他重新笑起来,把两个孩子往更加温暖的屋里推了推,自己轻轻打开一条门缝,挤了出去,把冰冷的海风隔绝在自己身后。
忒缇丝看见了奥孔叔叔的神情,她下意识想追上去问一问情况,但内屋里传来一个苍老又慈祥的声音:“是忒缇丝和萨萝吗?进来吧。”
……
门推开了,一股腐烂的气味传来,厄尔玛立在澄舟的肩上,慌乱的想用细细的口器捂住自己的鼻子,然后过于纤细的口器并没有任何作用,它也没找到自己的鼻子在哪,只能惊恐的发出“yue”的声音。
澄舟在门推开之前,就已经把触手横在自己和信徒身前,又让厄尔玛注意提醒她是否有精神攻击,然后才让琪琪操控白色飞鸟啄开木门。
屋子里有白光一晃而过,琪琪立刻高喊:“谁!”
澄舟操控一根触手举起【海神的蜡烛】,伸进屋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破败的小厅。墙上的木头被蛀虫啃食出大大小小的洞,一些已经散乱的草编物掉在地上,还有两把已经散架的椅子,各自倒在一个角落里。
屋子里还有一个内室,门已经不见了,澄舟刚要走进去,突然听到琪琪紧张的喊她:“塔拉!这个!”
澄舟抬头看向天花板和周围的墙壁,骇然看见了水的波纹。
海水曾经漫上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