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韫悠哉地从他那袖笼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绣衣使令牌。
“吾乃绣衣,奉君上之命前来调查前大理寺卿唐文定之死。”
“由于唐氏一众人等皆与此案相关,还请钱大人将她们交予在下处置。”
早知他身份的钱大人点头哈腰:“是是是,绣衣使贵为天子近臣,您的意思便是天家的意思,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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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隆隆。
唐府门前有人打伞经过,竟见一群打扮威严的官兵无声伫立两旁,吓得脚步都加快了些。
府内,宋玉韫边站在前院听着高盾的汇报,边遥遥望向前厅里被人围着的唐氏家眷们。
“大人,府中上下皆已派人搜寻了一遍,并未发现密函。”
“嗯。”宋玉韫垂眸思索片刻,又问:“逆鳞军可有异动?”
高盾摇头:“卑职带队包抄唐府时,只生擒了几名小卒,据他们所说,他们是奉命来监视唐大小姐的。谁知道唐夫人突然暴毙,唐小姐被捕,他们便一直守在这里,等候上面指示。”
宋玉韫对高盾的办事能力还是很放心的。他边听着报告,边分神朝大厅里望去,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唐棠。
“还没找到唐顺?”宋玉韫问道。
“没有。但是小伍从一个上山砍樵的村民口中打听到,就在今日清晨,有一个行踪鬼祟、身背行囊的男人穿越山岭,看样子似乎是要北上。”
宋玉韫侧头思索半响,问道:“唐文定和唐夫人的卧房有没有被翻动的痕迹?”
“我正要说这件事。”高盾接话:“我们在搜寻的过程中发现了一间密室,就在书房的书架后面,但里面空空如也,不知道是不是唐顺把东西带走了。”
宋玉韫沉下脸:“你立刻吩咐小伍带人沿路追捕。”
“是。”
“唐氏四人我要分开审问,你安排一下。”
“是。”
“先审唐棠。”
高盾闻言挑眉,眼神里透着股戏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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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棠是被高盾请入灵堂的。
自京城而来的绣衣使者怎么会将她们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放在眼里?因此高盾对她有些微妙的态度就让人感觉摸不着头脑。
“唐小姐请。”
他言笑晏晏地为唐棠打开灵堂的门,将她送入房后,又贴心地替她合上。
还不等唐棠想出个所以然,香案前的男人就回过头来,弯着眉笑意满盈地与她打招呼:“晚上好,唐小姐。”
既然他已经亮明身份,那唐棠也不再虚与委蛇,直直说道:“见过宋大人,不知宋大人单独与我谈话有何目的?”
“唐小姐不必紧张,宋某没有恶意。只是唐大人身为朝廷重臣,竟然在进京面见圣上的途中失去踪影,实在蹊跷。臣等亦是奉命调查,想必唐小姐也对你父亲的安危很是担忧吧?”
唐棠冷笑,毫不客气地戳穿他的鬼话。
“宋大人说笑了。爹爹身故的消息传来至今不超过十日,据闻京城离南化路途遥远,就算大人夜以继日地赶路,也要走上数月之久,大人又怎么可能是在听闻我爹爹身故的消息后才奉命出发的呢?”
“宋大人想要我配合查明真相,不如你先坦诚一些,说说绣衣使此行的真实目的,说不定……本小姐还可以帮帮你。”
唐棠之所以会突然变硬气,其实也和宋玉韫的态度有关。既然他没有一上来就使用过激手段,那就代表着皇帝那边对唐老爷的态度暂时还算可以。既然如此,那她何不主动一些?如果能进一步探明他的目的,便能有足够的余裕可自保。
宋玉韫被唐棠一番抢白也不见恼,只是十分不解: “我实在是想不通,唐小姐为何要这么敌视宋某?毕竟当日你让我等到审判结束,我也已经办到。而在县衙里,若不是我出面,想必唐小姐要插手案件的审理,也不是那么容易吧?”
他问得认真,看来是真的想不通:“宋某自认没得罪过唐小姐吧?”
经他这么一说,唐棠自己也觉得诧异。
大概是因为她甫一接触此人,便看透了他的温润谦逊只是假象。再加上初见时这人满嘴谎言,在灵堂里又表现得脸皮极厚,唐棠不喜欢和虚伪的人相处,自然是看他处处不顺眼。
不过,他说得也有道理。
他身为朝廷命官,如有必要,隐瞒身份调查案件也合乎情理。而且单从行为来看,除了那天晚上在灵堂里略显轻浮之外,他也确实称得上是个君子。
更遑论他还帮过唐棠,如此态度,确实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