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钱县令插嘴。
见钱县令问话,仵作顺势转向他,弯腰对答:“禀大人,因为唐夫人被刺之处,乃是颈部。”
仵作进一步补充道:“如若是心脏、或是腹部被刺,尚有一丝可能。但颈部经脉一旦被刺穿,血迹必然会喷溅而出,有时候,甚至可以射出一丈远。”
“哇!”门外百姓又开始喧哗。
“肃静!肃静!”钱县令一怒,又用手拍起桌子来。
唐棠没管他们,接着问道:“也就是说,凶手刺破了唐夫人的颈动脉后,她的衣服必然会被夫人喷溅而出的血液染红,对吗?”
虽然唐棠口中所谓的颈动脉、血液听起来很是古怪,但仵作还是对她的结论表示认同:“没错!”
唐棠莞尔一笑,重新看向孙四:“孙四,我再重新问你一次,当日你见到的那个女人,到底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身上,有没有异样?”
孙四早就在二人对话时变得大汗淋漓:“许,许是我看漏了,那人身上,应当是有些异样的……”
“有什么异样?”唐棠冷脸问道。
“有……有血迹吧。”
“血迹在哪里?在衣领?还是裙摆?”
“我……我……”孙四支支吾吾起来:“我没看清。”
“哦?你连那人身上哪里染血都看不清,那你又是怎么看清那人的脸?又是怎么确认那人就是赵娘子的?!”
孙四答不上来,身形却缩得越发小了。
他抬眼无措地看向钱县令,钱县令似乎想明白什么,此时也眼神飘忽起来。
唐棠见此情状,哪还有不明白的?
这天杀的狗官,为了早日破案不惜用刑,孙四只是个普通人,哪里承受得住多少拷打?想来为了少受些罪,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说了,至于话里掺了多少水分嘛……
想通这点,唐棠也没再抓着孙四不放,转而问起别的:“那你说赵娘子是第二个来到现场的,这句话可确凿?”
“确凿!确凿!她来得飞快,小姐你刚晕倒,她就到了,小翠可以作证!其它帮工也可以作证!这绝对是真的!”孙四急得用膝盖向前两步,抬手拽住唐棠的裙摆,神情恳切地看着她,想请她放过自己。
唐棠不知所措地看向一旁像木桩一样的衙役。
法警呢?呼叫法警!
她当然没有喊出口,因为下一秒,就凭空飞出一枚石子,将孙四的手打了开来。
“嘶!”孙四感觉手麻了一瞬,痛呼出声,不自觉地便松开了唐棠的裙摆。
唐棠赶紧将裙子拉起,向后退了一步,抬眼看向对面的宋玉韫。
他还是那副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干,只是眉眼弯弯,和前天晚上在灵堂被人撞破时一模一样。
“咳!”法警无用,唐棠为保障自己的安全,又向后退了一步,才转向钱县令:“赵娘子若真如孙四所说,是继我之后,第二个抵达现场的人,那她根本就不可能有时间换衣服。”
“钱县令有所不知,赵娘子的卧房实际上离灵堂是最远的,她一往一返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再加上换衣服,绝不可能与我前后脚到。更何况她还要在杀人之后顶着一身血冒险穿越整个后花园,这实在不可能!”
“因此,若大人固执地要认定孙四口中所说的事实,那岂不是恰好证明了赵娘子——”
“并非真凶。”
钱县令目瞪口呆。
这时,门外突然冲入一人,边喘气边高声喊着什么,只是嗓子变成了破锣,让人听不真切。
那人正是消失了许久的小翠!
她衣衫凌乱,鞋子跑破了,气也没喘匀,便急急忙忙地开口替赵娘子申辩:“不是赵娘子杀的人!不是赵娘子杀人的!”
“我可以作证!”
赵娘子抬头望向她,双眼怔怔,唐棠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见有一滴泪,悄悄地顺着眼角滑落。
“奴婢得为主隐。”赵娘子冷声道:“小翠是正经家奴,我手上有她的卖身契,她的证词不能作数。这是你说的。”
她转头看向唐棠。
唐棠挑眉,遂她意地点了点头。
迟来的小翠并不清楚刚才庭上发生过的事情,但听到赵娘子冷硬的拒绝,她脸色瞬间便灰败下去。
“小翠护主心切,请钱大人谅解。”唐棠平静地说道。
既然钱县令没有开口请来更多证人,甚至连先前说过的所谓证物都没再提起,那唐棠便默认他同意自己的结论,接着刚刚的话头继续往下说。
“其实如今唐府人丁不多,能随意在后院走动,了解唐夫人的生活作息,又有作案能力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
“排除和赵娘子一同赶到现场的小翠,我们府上还有一个人。从案件发生,到上次审判经过,她都没有露过面,甚至就连我回到家中,她也故意避而不见。”
“不过我想她今天应该会来,因为堂上被审判的那个犯人,正是她的亲生母亲。”
“你还不出来吗?”唐棠回头看向人群,喊出那人的名字。
“唐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