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绎鲜少觉得自己有真正生气的时候。
但这一刻,他着实感受到了一股怒气自心底飞快攀上来,像是没控制住似得鼻腔里泄出了一声短促的气音。
接着,他握拳活动了下手腕,压着情绪慢慢反问道:“你看我想不想猜?”
倚靠着墙的沈疏,目光一直停在谢绎的脸上,仔仔细细描摹着他微动的表情,这会儿在谢绎即将动手时,终于似是欣赏够了一般,徐徐开了口:“别紧张。”
“只是普通的葡萄糖而已。”他扬手把手中的注射器抛向谢绎,看他接住马上翻手看向注射器,又似笑非笑地补了一句,“我可不像队长那样无情,喜欢在不合时宜的场合送人强效镇静剂。”
握着注射器的谢绎闻言动作一顿。
他皱眉抬头看向沈疏时,脑子里倏地冒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这人搞这出难道是因为江北那一剂镇静剂?
这个想法过于荒谬,谢绎下意识觉得自己想多了。
然而这时他撞上了沈疏的目光,看见对方眼里毫不掩饰流露出的目的得逞愉悦。
这个荒谬的想法竟然是真的!
谢绎神色登时变得古怪,先前翻涌的怒气霎时堵在胸腔,一时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活像充了一捧棉花在胸腔。
半晌,他终于忍不住了骂道:“你是不是有病?”
“你也知道不合时宜?”谢绎冷冷地说,“要不是你发疯一样不走,我也不用浪费那支镇静剂。”
沈疏“哦”了一声,眼底因刚才作弄得逞获得愉悦淡去,歪头看向离他几步远的人,“我说过的,让你不要妨碍我。”
“还真是麻烦你专门为我准备了那支镇静剂。”
“?”原本听见前半句又涌出火气的谢绎,这会儿又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大的笑话,“你以为那支镇静剂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昏黄的灯光下。
沈疏双手抱臂,嘴角平成一条直线,左脸上那株罂/粟花无声摇曳,他浅淡的眼瞳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谢绎,蕴着恶意和冷漠。
这会儿的他完全撕开披了两个月的那层温和皮囊,露出了内里真实的模样。
被这样的视线一直盯着多少会有些不适。
谢绎被勾起的火气悄然冷却,短暂走歪的理智回归,他重重吁了口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这支镇静剂有这么莫名的想法,但这支镇静剂是我为自己准备的,不是为你。”
话说完,谢绎转身就往门的方向走。
等走到门口,他伸手一推门,却不想没推动。
他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封闭舱的门是不能从里面打开的,而且在这里面有信号阻隔,也就是他甚至没办法用智能终端联系人来开门。
只能等着外面的人过来。
谢绎无言对着已经紧闭的金属门面壁了片刻,闭了闭眼,然后转身,他忽视那道一直如影随形的视线,看也不看沈疏,径直走到了封闭舱里唯一一张休息用的床。
毫不客气的占用了。
封闭舱陷入了突然的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忽地响起。
声音由远及近,停在床边时,屈膝靠坐在床上闭目养神的谢绎睁开了眼,然后就看着沈疏在床沿坐了下来,偏过头看向他。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几秒,沈疏突然开口问:“你为什么要为自己准备镇静剂?还是专门针对污染失控用的强效镇静剂。”
“你害怕失控?就像上次从丰江回来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