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的手握住办公室冰凉的门把，十分忐忑的情绪使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敲门，径直拉开门走了进去。

程雪舟坐在办公桌前，平日梳得整齐的额发此刻微微有些翘起，西装外套被随意扔在沙发扶手上，领带松垮地垂在胸前。

他眼尾泛着疲惫的红血丝，像被揉皱的雪白信笺上晕开的红墨水。

程雪舟现在的状态从里到外都透着些许疲惫和颓然，他抬眼看向苏洛，目光有些涣散，似乎还没有完全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苏洛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小心翼翼地走到程雪舟的办公桌前，轻声唤道：“学长，你还好吗？”

程雪舟的眼神逐渐聚焦，伸手推了推金丝眼镜，声音略显沙哑：“洛洛，我没事，只是缺乏必要的午间休息，难免有些精神不振。”

他把身旁的椅子自然地拉出，示意苏洛坐下：“洛洛要是有什么疑问，我们可以坐下慢慢谈。”

苏洛在他身边坐下，脚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地面，双手局促地放在膝盖上，目光时而落在程雪舟疲惫却依旧英俊的脸上，时而低垂，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开口。

程雪舟注意到了苏洛的小动作，微微垂下眼帘，手指轻叩桌面：“洛洛，有什么为难的事吗？”

“不是的，学长，是顾承曦他……”苏洛抿了抿唇，指尖揪着裤缝，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几下，“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你和陆小姐的事，我怕他会拿这个做文章。”

苏洛的声音越说越低，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程雪舟眉头轻轻蹙起，低声问道：“你们一直在私下联系？”

他的语气极度不悦，带着一股莫名的紧绷。苏洛心头一紧，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的，学长，是他单方面找我，想和我继续谈合同的事——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及陆小姐，还说明天要和陆小姐一起到律所来。”

程雪舟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苏洛的脸上，像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洛洛，你不用这么紧张。顾承曦的事，我自有分寸。”

苏洛抿了抿唇，手指依旧无意识地揪着裤缝，声音低得几乎像是自言自语：“可是，学长，你真的没事吗？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程雪舟的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依旧带着疲惫：“或许吧。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洛洛。”

苏洛感觉到程雪舟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特殊情感，想要继续追问，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程雪舟的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低沉而温柔：“洛洛，离他远一点……有些事情，我不想你卷入其中。明天，你就不用来上班了，在家好好休息。”

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让苏洛一时之间有些怔忡：“学长，为什么？我……”

程雪舟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苏洛的话：“洛洛，你不需要知道太多。有些事情，我自有安排。你现在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离顾承曦远一点，保护好自己。”

程雪舟的目光太过专注，仿佛要透过苏洛的眼睛看进他的心底。那种若有若无的压迫感让苏洛有些无所适从，但他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低声应道：“我明白的，学长。”

他微微垂下眼帘，指尖轻轻摩挲着椅子的扶手，心中却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办公室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的车流声依旧延绵不断。

程雪舟的手掌突然覆上苏洛冰凉的手背，苏洛浑身一颤，惊觉程雪舟在他发呆时已经默默绕到了他椅后，温热的气息拂过他后颈：“洛洛，别担心，交给我。”

“但……学长，你的婚约……”苏洛的声音微微颤抖，他仰头看向程雪舟，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程雪舟轻轻一笑，手指轻轻摩挲着苏洛的手背，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洛洛，没有什么婚约，那种东西，三年前就是一纸空文了。”

“可是，我害怕顾承曦会利用这件事，挑拨学长和陆氏集团的矛盾，给你带来麻烦。”苏洛的眉头依旧紧锁。

程雪舟的目光微微一沉，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轻轻拍了拍苏洛的手背，语气依旧温和：“洛洛，顾承曦的这些小伎俩不足为虑。他只不过是在嫉妒，嫉妒我……暂时掌控着他一直想要的……”

他没有说完，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洛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太多苏洛无法理解的情绪。苏洛怔怔地看着程雪舟，心中五味杂陈。他从未见过程雪舟如此疲惫却又如此坚定的模样，这让他既心疼又感到莫名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