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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好比想象中容易,似乎可以说是轻而易举。路口的相拥持续了没多久,程晃听见她肚子微弱地响了一声。
他笑起来,指尖埋进她乌黑柔软的发丝:“饿了?”
姜霰有些窘迫地从他怀里退出来:“谁让你不叫我买饭。”
“这不是让你留着肚子跟我吃呢。”程晃牵起她的手。
这个季节花开得很好,春寒已尽,沿途都是春光。从二高这个片区进主城要开一小截乡下的路,不长,大概也就一公里,姜霰在副驾驶上看到绿意一片。程晃心情很好,不时地回头看她。他说几天不见她又瘦了,不能再瘦下去了,人都要瘦没了他抱什么,姜霰笑了笑,觉得他太夸张:“几天不见啊才,怎么可能瘦了。”
“视频是几天没见,但确实开学后一直没见面啊。”程晃把着方向盘,利落地转弯,“搞得我以为我被你休了。”
姜霰被他逗笑。
程晃这次订的餐厅是一家融合菜馆。她从来不过问要吃什么,毕竟她对食物的要求已经被二高搓磨得近乎完全没有了,反倒是程晃,从吃什么都能养活的大小伙子变得有些嘴挑。他有点踩雷体质在身上,之前带她去的几家餐馆味道都说不上好,最后干脆放弃了,根据就近原则找了家评分比较高的家常菜馆。环境似乎还不错,姜霰在导航上看到目的地,总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到目的地的时候她才发现这家餐厅她来过。那是十七岁生日的时候,和姜平、邱雪还有渺渺。姜平给她订了一个很大的蛋糕,也算是给足了她排场和面子,事后还将收走的手机还给她。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收到程晃的消息,在凌晨一点点地看过去,最后下定决心回复他。
本以为收走她的手机,又断了经济来源,就可以把她拿捏在股掌之中,姜平还是太看不起她了。这些行为没有让她低头,相反,让她的骨头更硬了。姜平气恼的同时也觉得丢份儿,于是很久都没有管过她的死活,一直到邱雪说要回到他身边的时候。
思绪涌进脑海,她才蓦然发觉自己已经坚持了这么久。邱雪的离开似乎已经在心里淡去了,她想到没有人前来参与的百日誓师,总想着如果可以,这辈子还是想见邱雪一面。
允许她无知,允许她懦弱,允许她没骨气。
但也心疼她的经历和遭遇,心疼她被生活磨掉的棱角与锐气。
程晃的声音把她从思绪中拉回来:“想什么呢。”
“没什么。”
他哼了声:“切。居然不是想我。”
“你就在我旁边呢,还需要想吗?”
“你可以把我出国之后的一部分想念提前预支到这个时候来。”
“神经啊!”
程晃笑了笑:“哎,天天被你骂,说不定出国以后连你骂我我都会想念了。”
姜霰默然。
昼夜颠倒的时差,不甚了解的生活,难见的面。这些她还通通没有想过,程晃已经先开始想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焦虑转移到了他的身上,以前她总是顾虑得多的那一方,担心他出国,所以拖着不愿意开始,结果现在又是程晃在分离焦虑,明明还有三四个月,他就已经开始感伤了。
搞得她心里也有点难过。
“……你别说这种话。”她说,“我会想哭的。”
程晃牵着她进包间,在服务生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他说:“我也会哭的。见不到你我要死了。”
……
分别的话题在服务生上了第一道开胃菜终止。蓝莓山药,酱是酸甜口,山药绵软,造型摆得还挺漂亮。姜霰不是太喜欢吃软烂甜的东西,浅浅尝了一筷就作罢。上到第三道菜的时候服务员进来,说现在在搞活动,上app给好评可以赠送两份冰粉或凉糕,都是店员手工熬煮的。程晃点的这几道菜都比较辣,现在正在倒吸冷气,于是把手机递了过去,道:“一份冰粉一份凉糕,谢谢。”
姜霰:“你吃哪碗?”
程晃抿了口水:“你选哪碗我就吃剩下的哪碗。”
两份小甜品上得很快,程晃看着桌上红彤彤的渝城菜又感伤起来,说出国要带100包辣椒面,白人饭肯定中看不中用,又没营养又难吃。他说这就是乡愁,姜霰听着他感伤的语气笑出来,说:“你先选吧程少,吃哪个?”
“怎么我先选了?”他推过去,“你先选你想吃的。”
“那我吃凉糕好了。”姜霰把冰粉推过去,“正好这个比较稀,你快吃吧,解解辣。”
以前在许艳家蹭饭的时候她就会做冰粉和凉糕,但是她熬红糖汁的技术特别差,总是会把糖给熬糊,入口很涩。后来她偶然一次去许艳家,看到老张正在教她熬红糖,两人举止很亲密,她看到许艳松松地挽着头发,皱着鼻子笑起来,老张也笑,笑得憨厚老实。姜霰在门口看了一会,随即悄悄带上门离开。
后来许艳还跟她讲过老张做冰粉凉糕的趣事。她说老张不是这个片区的,土生土长的渝城人,凉糕里面只放红糖,老张特别有创意,那天看到做冰粉的原料,要把花生碎和芝麻也加进去,说这样好吃,后来还尝试在里面加了绿豆沙进去。许艳尝了一下味道似乎还不赖,但这就很侮辱渝城本地人了,于是假装生气地道:“老张!你要是再往凉糕里头放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老子就锤你!”
这件事本来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
但是姜霰在服务员端上冰粉凉糕的时候想起来了。
因为服务员端上一碟花生芝麻碎,笑着道:“这是我们店的特色,想加进凉糕里可以加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