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砸了自己亲爹的坟,沈昭静复国登基之后,也能算得上是个不错的君主。
政治清明、知人善用,体恤民情、减轻徭役,严惩贪腐官员,在寒冷的冬日里,抄了前朝贪官的家为百姓们定期施粥,并且免除了明年的赋税。
于是,对于底层的平民百姓而言,换个人当皇帝,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他们只晓得,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厚,明年定然是个丰收年,免除一年赋税后,他们或许可以盖个结实的瓦房。
大长公主殉国的消息传到无殇山门时,宋知书罕见地荒废了一个下午,他把自己关在屋里,晚上再出来去饭馆吃饭的时候,他已经面色如常,只是呵斥打成一团的弟子们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
一切似乎都回归了正轨。
这天晚上,无殇山门的弟子们都聚集在正殿前,听着师尊们在年关前的最后一番训话。
温归年兴致勃勃地背着好几个包裹,他一句都听不到宋知书讲的什么,只顾着扭头跟余念七叽叽喳喳:“回去我娘肯定又要说我瘦了!我今年可是每天都有认真练武呢。”
台上,宋知书简短地说完最后几句就给弟子们放了假,准许他们回去过年,大年初二再回无殇。自己则与诸位师尊去往山下巡查了——妖怪可不会过年。
看着温归年红扑扑、圆润润的脸蛋,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违心的话,只能点点头。
“那你呢?你过年回家吗?”说完这句话,温归年率先僵住了,他舌头打了个结,诚惶诚恐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余念七摇摇头:“无妨。”
“那我过年回来从家里带点好吃的给你。”温归年尴尬地挠了挠头。
“好。”见余念七欣然应允,温归年这才点了点头。
江畅观察了好几天,发现余念七身边不再跟着那个冷脸男之后,屁颠屁颠地凑了过来:“小娘子没地方可去吗?不如随我一起走啊?”
余念七根本不想理江畅,后者说了一番之后,见余念七总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他自讨没趣地走了。
“苏禾师姐!明年见!!”温归年冲着苏禾挥手,苏禾沉默地转身。温归年倒也不恼,他转过头来冲着余念七说:“我走了!”说罢,他欢快地跑走了。
宽阔广场上的人三三两两地都走完了,余念七看着余落葵落寞的背影,本想上前几步追上她,却只见一个岐黄门的姑娘从旁边跑过来,挽住了余落葵的胳膊,二人嬉笑着下山了。
余念七站在原地,自嘲地摇了摇头。她转身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她想,妖怪不会过年,人间的热闹与她无关。
“哟,您可算是回来了!”余念七刚走到屋门前,林紫菀和她的傀儡妹妹林画屏站在她屋门口,不远处是抱着承影的谢辞。
余念七疑惑:“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林紫菀捂着嘴笑,她招呼了一声谢辞,余念七这才注意到谢辞手中拎着的包袱。林画屏接过谢辞手中的包袱,双手捧到林紫菀面前。林紫菀打开包袱,露出里面红彤彤的斗篷,她冲着余念七笑的灿烂:“喏,送你的,这可是我亲手做的,你可得好好珍惜!”
余念七眼中闪过惊喜,她接过斗篷,日日练剑略显粗糙的指腹抚上柔软的料子,她说:“谢谢。”
“谢什么?敢情儿你什么时候开窍了,送我点儿值钱的玩意儿!”林紫菀涂着大红丹蔻的指甲点在余念七额头,“除夕安康哦!”
“除夕安康。”看着三人的背影,余念七推门进屋,将斗篷珍重地放进了柜子里。她脱了鞋子,坐在床上,打开了窗户看着外面的雪景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山下的爆竹声、欢呼声传了过来,余念七合上窗户。房檐上的四角铜铃无风自动,不同于往日的闷响,这次的铃声格外清脆。
余念七的脊背一瞬间僵直,她知晓屋外来者何人。
“喵喵”的猫叫从门缝里钻进来,余念七吹熄了烛火,在月光的映衬下,屋外那人的剪影透过窗棱将余念七整个人笼罩在怀中。
月明星稀,合家团圆的好日子,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直到天亮,余念七推开门,窗边放着一个红彤彤的平安符,下面压着几两缠着红线的铜钱和一截松柏枝——这是人间的压岁钱。
大年初一的饭堂里有热气腾腾的饺子和香气四溢的屠苏酒。
见余念七进来,许浮盈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三两步跑到余念七跟前,轻盈的像一只蝴蝶。她挽住余念七的胳膊,将人往桌子边拉,道:“念七,你怎么也不回家啊?你也没爹娘吗?”
余念七面上一僵,她简单回了一个:“嗯。”
“那刚好,咱俩做个伴,今日午后临岐城里有庙会,你想不想去看看?”
“我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