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忐忑的模样,顾临枫突然有了些恶趣味,他说:“那我想住在这院子里——”他拉长了音调。
“好,我帮你收拾屋子。”余念七干脆地答应,不就是想住着吗!她余念七又亏不了什么,与其得罪西官白虎,不如遂了他的愿,指不定过几天顾临枫就腻了自己走了。
“不用问问他的意见?”顾临枫瞥了眼门口,谢辞站在外面。
余念七点头,末了补充了一句:“也不要告诉谢辞他的剑是怎么来的。”
“好。”顾临枫答应了,看着余念七开了门,与谢辞低声说些什么,又与他说明了顾临枫是无殇的贵客,谢辞皱眉,但还是终究没有再说什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顾临枫甚是身心舒畅,因着感知到送余念七的镯子跑去了不周山,他为救人一夜行万里,一路神挡杀神,妖挡杀妖的倦怠也一扫而空,虽然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妖物不长眼敢来惹他。
而这一日,衔云山掌门凌霄子出关的消息也传开了。
衔云掌门凌霄子出关的消息想长了翅膀似的,一炷香的时间就飞到了无殇,宋掌门宋知书烧了一张符纸,传信给静虚师尊,上面只有四个字:凌霄出关。
静虚收到宋知书宋掌门的传信的时候,正在百无聊赖地陪着太公钓鱼。
“你该走了。”太公看着平静的水面,目不斜视,意味深长道。
“太公,弟子方才所问的事?”
“天机不可泄露。”太公的鱼竿晃了晃,鱼上钩了。太公嘿嘿一笑,把鱼竿收上来,取下了一条半掌大的红鱼,看了几看又扔回了水里,“静虚,你心不够静。”
“那关于来客的身份,太公可否告知一二。”静虚仍旧不死心,他在这里哈欠连天,陪着太公晒了三日毒辣辣的太阳,钓了三天的鱼,竟然一句话也问不出来?这么无功而返,静虚难免有些不甘。
“哈哈。”太公鱼竿又动了,他这次把鱼提溜上来,爽朗一笑,把鱼取下放到鱼篓里,又以甩杆,好整以暇的坐了下来,“问这个做什么?又不是非要知道不可。”
“太公,西北禁地动荡不安,恐怕是大妖出世的征兆。您不起瞧瞧吗?”静虚又换了一个话题,他就不信了!
“天道法则。我去瞧了也无济于事。”太公接着垂钓,完全没有半点动身的意思,只是说,“你还记得归终吗?上次西北禁地出来的那个。”
“记得。”提到归终,静虚面上浮现了几分不自然的窘迫,他说,“归终吸食人的贪念增进自身,弟子对上归终,也是束手无策。”
“那你记得是谁封印了归终吗?”
“花神羌芜。”静虚恭敬地回答,语调中饱含仰慕之情,“她是世间无欲无求唯一一人。”
“如此,假以时日,故人归来。”太公收起了鱼篓,在静虚怔愣的片刻翩然而去。
——西北禁地:归终——
西北禁地是孕育三界大妖的炉鼎,三百年为期,届时六道妖物都会赶去西北禁地,而人界也因此得以休养生息数十年,只是等西北禁地里的妖物互相杀够了,零零星星留下几个后,便是人界的浩劫。
不周山是西北禁地最中央的山,山周有个不知道存在了多久的上古法阵,相传记载着三界秘辛,但究竟如何,无人知晓。因为灵气冲天,不周山附近的飞鸟走兽、花草树木都有了灵智,很少有能够进入不周山的后还能活着出来的人。
归终是两百年前在西北禁地里、不周山旁,活下来的唯一一只妖怪,他的妖力也壮大到不可思议。
太公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他正与尚且豆蔻年华的师妹洒扫庭院,天一下就黑了下来,师妹惊慌失措地抱着太公的胳膊,浑身瑟瑟发抖。太公其实也很害怕,奈何小师妹在自己旁边,他不好意思表露出畏惧,只能强装镇定。
“师兄,这是怎么了?”师妹哆嗦着问。
太公的音线发颤:“约莫是日食吧。师妹别怕,师兄保护你。”
话音才落,惊雷炸响,年仅十四的太公在那一瞬间亮如白昼的光线里,看到了师妹通红的眼。
“师兄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太公拉着师妹的手,师傅不在,他便是唯一的长辈了。他与师妹摸索着回了屋,,然后关上门,推来一张桌子抵在门后面。
他与师妹互相依偎着蹲坐在墙角,门外下起了雨,时不时会有一道劈开夜幕的闪电。
“师兄,现在是师妹时辰。”师妹方才闭着眼睡着了,此时醒来,脸上还挂着干涸的泪痕。
太公揉了揉师妹的脑袋:“未时了。”他小心翼翼地扒着窗棱,偷偷摸摸望外瞄了几眼,急匆匆收回视线,和小师妹搂做一团。
“师傅什么时候回来啊。”师妹眼巴巴地问。
“马上!”这两字是说给师妹也是说给自己。太公把师妹搂的更紧了,二人从小拜入师门,彼此早已是最亲近的人。
“我记得师傅说,最近有大妖降世,是不是就是今天这样。”师妹问。
“我才也是,不过师傅那么厉害,一定会平安回来,咱们就好好等着吧。”太公道。
“可是,师兄,我好饿。”师妹揉着肚子,委屈地瘪着嘴。
太公捏了捏拳头,他抬眼看了一眼窗外,一咬牙,推开抵门的桌子,闷头跑了出去。
才跑几步,就听见师妹大喊一声,“师兄,小心!”
太公猛然回头,只看一头发了疯的狗直冲着他来,但他脚下跟生了根,腿哆哆嗦嗦地抖,硬是挪不动步子。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太公睁眼一看,是向来胆小的师妹挡在自己身前,那只疯狗咬住了师妹的手腕,师妹豆大的泪珠不断地流。
师傅推开院门,一片绿叶破风而来,把疯狗击飞出去,那疯狗抽搐了几下,就断了气。
“此次大妖,不同往常。”师傅拧着眉,看着已经死了的那条向来温顺的狗。
师妹身形一软,跌进了太公怀里,太公抱着师妹,抹干自己脸上的泪,暗暗发誓:我以后一定要护好师妹。
只是世事无常,后来,师妹为了凡间一男子,叛逃师门,插手人间,二人从此,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