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of. H。何汐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摇摇头：“你还是叫我何汐吧。”

江延也不坚持，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只是感叹似的微笑道：“果然，你是不喜欢这个称呼的，我也一直这么觉得。”他顿了顿，语气中多了几分惆怅，“毕竟逼迫你们东躲西藏的是那些人，给你赋予尊称的还是那些人，这世上的有些事总是荒谬到令人发笑。”

见何汐沉默不语，江延又想起一件什么事情似的，“哦对了，二号基地除了福利院的那些小朋友，还有一个你的老熟人，我猜你一定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然后亲手杀了他。”

何汐目光动了动，表情怪异了一瞬，随即却笑了起来，只是笑得有些意味不明：“……邱瑄？”

江延微笑抚掌：“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用绕弯子。”

他微微转身，向身后那一直默立的保镖模样的男子一挥手，男子快步走了上来，伸手往后腰一摸，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黑漆漆的东西。

“好枪，”江延拿过那把手枪，信手掂了掂，声音放低了些，“粒子枪。”

何汐盯着那把枪，眉心蓦然一跳，然而他还什么都没说，江延已经仿佛看穿他的心思一般，略带歉意地笑道：“之前E巡察组遇袭，我承认，是我管理不力，让下面的人胡闹了那么一出，我已经惩治他们了，再或者，我诚心邀请你，何汐，亲自处置他们。”

他将手枪递了过来，仍旧微笑着，亲切地拉过何汐的手，把枪放进了他掌心，“收下吧，姑且算是我今天除坦白旧事外的第二份诚意，城市里很危险的，必要时别吝啬子弹——不过一定别让巡察长看到，那样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他向着何汐颔首示意，单手拢了拢衣襟，身后那保镖迅速跟上，两人前后走出了巷子，只剩程幼薇还站在门边。

她缓步走过来，深深凝视着何汐：“最近的那次沙暴，我在城区西郊的废弃工厂等你。”她顿了顿，抱起手臂提醒道，“枪你会用吧？别忘了开保险栓。”

程幼薇袅袅娜娜的身影也随着江延远去了，福利院的门口只剩下何汐一个人。

许久，他弯下腰拎起了先前买的那两大袋东西，放在福利院大门里面，又将吱吱呀呀的门关上，捡起那把割断一截的锁重新扣了上去，勉强锁住了两扇门。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把冷冰冰沉甸甸的枪，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如常地将枪收进宽大的口袋里，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福利院，眼神在那堵矮墙上不自觉地摩挲一下，终于转身，走向了自己来时的方向。

傍晚，公寓的千家灯火已经陆陆续续亮了起来，几声公交车的鸣笛过后，车上下来十几名乘客，有的穿着自己的便装，有的还穿着诸如白大褂之类的工作服，各自步伐匆匆走向自己所住的公寓。

方之涵也住在这片公寓区，和盛濯经常一同从幻研中心坐车回来，但今天他格外大惊小怪，已经啧啧称奇外加喃喃自语了一路，听得盛濯额头青筋直跳。

“不是我说，组长，你知道我见过的上一个会在回家时买一束带露水的新鲜玫瑰花的男人是谁吗？”

盛濯手里那束黄色玫瑰花快要被方之涵灼热的目光瞪出两个洞来了，盛濯僵硬地别过头，声音比平常还要硬三分：“不知道。”他强调道，“不想知道。”

方之涵顿时长吁短叹，满腔肺腑直言无处施展，只得第一千零一次打开智脑，输入“黄玫瑰花的花语”，一个一个仔细剖析：“幸运与祝福，等待爱情，嫉妒与失恋，道歉与和解……唉我说组长，到底是哪个啊，要我说啊，如果你想表达的是‘幸运与祝福’，那不如直接买束买向日葵啊，那如果是‘等待爱情’……这也不对，你已经铁树开花有爱情了啊……”

他突然紧张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滚圆，半晌才试探性地小心翼翼说道：“难……难道是失恋了？”他大惊失色，胸腔都剧烈地起伏起来，“不是，组长，不会吧？何……他不要你了？”

盛濯头顶已经窜起了肉眼可见的一簇火苗，但他在极力忍耐，咬着牙不让揍人的冲动冲破那层岌岌可危的涵养，一字一顿：“你，闭，嘴。”

方之涵胆战心惊地合上了嘴巴。

半分钟之后，他如履薄冰地把刚才的话题继续了下去：“再要不就是道歉与和解呢？你俩吵架了，闹矛盾了？”

他挠着下巴自言自语：“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小两口吵架再正常不过了，你好好哄哄，多做几个他爱吃的菜——你俩为什么吵架？”

盛濯捂着额头，闭上眼，“没有吵架。”

方之涵“哦”了一声，随即再次大惊失色起来，“他把你甩了？话说你俩才多久啊……我算算，半年不到吧，到底是为什么啊……”

盛濯没法解释，也懒得解释，只能一脑门官司地听他在那掰扯：“我跟你说啊，盛濯，作为一个失恋过三次的过来人，遇到这种事，首先要保持心平气和，万万不能寻短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其次是要想开，你看看你这条件，你就算不找对象也有大批人想凑上来，那个谁再好，咱也没必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不是……唉你怎么走了，你听我讲完啊，这可都是经验……”

盛濯终于忍到自己公寓下，一手捧着玫瑰花，一手不耐烦地挥了挥，大步朝自动门走去，背影都带着忍无可忍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