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疼痛模拟恋人》?"我抠着石膏裂缝,瞥见贺承宇在被子下偷偷勾我的手指。老张突然安静下来,笔尖在草稿本上洇出墨团:"不如就叫《玉兰不会说谎》,如何?"
晨雾在窗台凝成露珠,贺承宇的刻刀不知何时雕好了微型玉兰书签。花苞里嵌着我们的药片,铝箔在曦光中闪成婚戒的模样。老张夺过书签别在自己耳后,扮着鬼脸按下快门——那是我们最后的合照里,唯一张三人都笑着的。
【8月13日】晴
老张把信封拍在床头时,贺承宇正用刻刀在氧气瓶上雕玉兰。三沓冰岛克朗从牛皮纸袋滑落,夹层的医疗转运合同露出"临终关怀"字样,被他迅速用被单盖住。
"这是你俩的卖身契。"老张叼着没点燃的烟,将登机牌插进贺承宇的工装口袋,"老子的小说稿费,够你们在雷克雅未克当十天神仙。"他脚边的登机箱贴着"急救物资"标签,里面镇痛泵与除颤器碰撞出细碎的金属声。
冰岛航空的引擎轰鸣中,老张蜷在最后一排装睡。我数着他每隔十分钟偷瞄我们的频率,正好与贺承宇吞服硝酸甘油片的节奏重合。空姐送来香槟时,老张突然伸长胳膊拦截:"这俩喝橙汁!"他指甲缝里的石粉落在杯沿,是今晨替贺承宇打磨玉兰簪时沾的。
舷窗外极光初现,贺承宇的掌心贴在我放疗过的肋骨上,那里埋着三根钛合金支架。老张的相机快门声在后方响起,闪光灯却体贴地关闭着。我转头时只看见他毛茸茸的后脑勺,平板电脑亮着的小说文档里,新章节标题是《在世界的尽头接吻》。
蓝湖温泉蒸腾的雾气中,老张像只水獭潜到对角线的岩礁后。他买的VIP私汤区立着屏风,绢面绣的玉兰花在硫磺味中舒展。贺承宇替我解开护腰支具的刹那,老张的镜头从屏风缝隙探出,又迅速缩回去,激起一串滑稽的水花。
"要薄荷膏吗?"他的声音混着回声传来,"缓解肌肉酸痛。"裹着防水袋扔来的药盒上,手绘的皮卡丘举着"别着凉"的标语。贺承宇将药膏涂在我手术疤痕上时,老张的平板电脑正在播放《星际穿越》的原声,音量恰到好处地盖过我的喘息。
冰川徒步时老张扮作陌生导游,冰镐上却系着我送他的动漫挂件。贺承宇的登山杖在冰面刻下断续的凹痕,像封未写完的情书。老张突然从冰塔后闪出,将暖手宝塞进我们交握的手掌:"赞助商送的。"他冲锋衣上的LOGO分明是自己设计的,印着"云宇"的拼音首字母。
极光爆发的瞬间,贺承宇的戒指冻在我无名指上。老张的惊呼从三十米外传来:"用体温捂!"他扔来的保温壶里装着热可可,杯壁贴着的便签画着机甲战士在极光下比心。
维克黑沙滩的浪涌吞没了夕阳。老张在玄武岩后搭好三脚架,遥控无人机追着我们奔跑的轨迹。贺承宇的围巾被海风卷走时,老张像头捕猎的雪豹扑住织物,却假装是捡贝壳的游客。我翻开他遗落的背包,发现塞满应急药物的夹层里,藏着本《冰岛临终医疗指南》,书签页折着安乐死法案的条款。
"过来!"老张在暮色中挥舞荧光棒,将我们引到心形礁石前。他设置的延时摄影正巧捕捉到贺承宇替我暖手的画面,却在按下快门前转身离去,剪影融化成夜色里的星辰。
雷克雅未克大教堂的晨光中,老张往捐赠箱投了袋硬币。"许个愿。"他把我们推到彩绘玻璃前,自己却对着管风琴拍照。我合掌时听见硬币坠落的清响,睁开眼发现贺承宇的玉兰簪正插在圣坛前,老张的马克笔在捐献名录上伪造了我们的名字:"Yun&Yu,以爱为祭。"
最后一夜极光小屋外,老张裹着睡袋守在三脚架旁。我们在落地窗前相拥时,他的镜头始终对着璀璨的星穹。凌晨三点警报器骤响,老张抱着除颤器破门而入的动作比救护员更迅捷。他给贺承宇做胸外按压时,眼泪砸在我手背上,比极光更灼烫。
"继续约会啊!"他喘着粗气调试氧气瓶,"当老子是隐形NPC就行。"监护仪的蓝光里,他手机屏幕亮着未发送的邮件:"新书大结局:机甲战士化作极光,永远缠绕着他的石心爱人。"
返航的晨雾中,老张将登机牌折成纸船塞进我口袋。舷窗凝结的冰花上,他用指尖画了三个牵手的小人,最胖的那个戴着画有叉号的相机。贺承宇的呼吸与引擎声渐渐重合,我翻开老张"不小心"掉落的日记本,最新页写着:"请永远相信,有个人类在银河系边缘,为你们的爱情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