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陆易安这两天天天打我!”陆易宁没出息地告状。
陆易安坐在里屋的饭桌旁,用勺子挖锅里的米饭吃,“谁叫她跟个笨蛋一样,教她写拼音,半天都学不会。”
“陆易安!”刘秀珍先从震惊中回过神,其实从马金凤家门口路过时,她就被告知大女儿用她爸的刮胡刀给妹妹乱剃头发的事。
真看到实况了,本来心情就低落的她,瞬间气炸,“给老子出来!”
陆易安心虚地走出来。
陆平一脸严肃,“你妹妹的头发是你剪的?”
陆易安暼了一眼,迎对上刘秀珍凶狠的目光,理直气壮地说谎,“不是。”
“还敢骗人!”刘秀珍不说一二,眼看她就要动手,陆易安眼疾手快,趁她将背上的陆果果放在床上的间隙,立马拿着烧火棍跑出门。
烧火棍被扔在家门口的水沟里,刘秀珍跑到竹林里,随便扯了一根细竹条,在大马路上追着陆易安打。
陆易安的哭声陆续传来,陆平在家里心疼地摸了摸二女儿的头,凹凸不平的发根触感,摸着摸着,实在忍不住。
“爸,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陆易宁扭头看了他一眼,陆平收回扬起的嘴角,“爸爸怎么会笑呢?”
“妈妈打得也差不多了,我去劝劝她。”
今天令刘秀珍生气的还有一点。
她和陆平刚走到学校附近,就被几个刚从地里回来的女人围住了。
那几个女人向她哭诉她们的孩子在学校被陆易安欺负,几家孩子的十几本书,全被陆易安抢走了,连作业都没法做。
“我让你在学校欺负同学!”刘秀珍又给了陆易安的屁股一竹条,“老子是这样教你的吗?”
陆易安跟个窜天猴一样,疼得乱跳,“是他们先偷我书的。”
“他们偷你的书?他们为什么偷你的书?”
“那你问他们啊!”
又是一阵打。
事情的最后,陆平亲自将陆易安抢回来的书挨家挨户地送回去。
陆易宁被剃成了光头,刘秀珍加工加点,将陆易安以前的毛线帽改松一点给她带上。
陆平回来时,陆易安在写作业,因为刘秀珍罚了她半个月的零花钱,想到这,一边抽泣,一边写作业。
字还没写完,作业本先被打湿了。
“不准哭!”刘秀珍在里屋听见她的啜泣声,“再哭,你以后眼睛不想要了!”
“我就哭。”陆易安憋着嘴,在心里不服气地骂。
陆平从兜里拿了一个发夹出来,黑色的,是一个中型号的鲨鱼夹。
“陆安安,你这几天做的事就是不对,以后不能欺负妹妹欺负同学了。你再欺负别人,别说妈妈,我都要打你。”
陆易安瞪了他一眼,“你别跟我说话,我妈打我的时候,你都不帮我!”
“老子还打不得你了?”刘秀珍的威胁声再次传来,“你再犟,老子立马叫你的骨头成渣渣!”
陆易安后背一凉,不说话了。
“别哭了,以后你乖一点,妈妈就不打你了。”陆平将发夹小心翼翼地放到女儿的作业本上,“你看,这是爸爸今天在街上给你买的。”
“丑死了,跟老奶戴的一样。”
陆易宁凑过去看了一眼。
果然,时尚就是和轮回啊。
陆易宁想到自己的光头,也很烦躁,“趁你现在头发多,还能戴,等以后长大,头发越来越少,你压根戴不上。”
她说的是实话,陆易安听起来像诅咒,“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连头发都没有,戴都不能戴。”
伤人八百,自损一千。
陆易宁:我这样是谁弄的?
“你们两个别吵了。”陆平忍住笑,假装正经地发威,“我等会再听见你们吵,我过来就是一人一巴掌。”
刘秀珍没时间管她们,熨衣服时,眼泪就没停过。
陆易宁悄咪咪地坐在里屋的床边逗陆果果,不知道是不是看顺眼的原因,她竟然觉得妹妹没有之前黑了。
“嫂这一走,其实也是件好事。”陆平帮着捋衣服的边角,“听他们说,她走的前几天,一醒来就疼得又哭又喊,一直妈妈妈的喊,太痛苦了。”
“唉。”刘秀珍抬手,头在袖子上划了一道,“我就是觉得像嫂那么好的人,不该得这种病才是。”
两人聊了一会儿,刘秀珍开始心疼大哥刘森,才几个月不见,就瘦得跟个皮包骨似的,天天哭,有几次还哭昏死过去。
陆易宁悄悄听着,感情这种事,谁也说不准。
有的人情愿为爱留守一辈子,有的人也会不甘余生寂寞。
在分别时,哭得撕心裂肺是真的,半年后,迎娶新欢时脸上的喜气洋洋也是真的。
上一世,陆平离世后四年,陆远热心地给刘秀珍介绍了一个名叫李守钧的男人。
两人相处了短短三个月,刘秀珍再嫁,并在第二个月搬去他的老家也是赵倩的老家风阳镇。
李守钧进厂打工,刘秀珍在街上开店做衣服生意,闲暇时间会到街口找赵倩聊会儿天。
当时,陆易宁十分抗拒母亲再嫁,哪怕那个男人伪装得再好对她再温和,她也不愿意他接替了父亲的位置。
在陆远陈英,高翠英,陆天松,刘森刘林的撮合下,刘秀珍封闭多年的心成功对一个伪善虚伪的人敞开了。
母亲高兴,爷爷奶奶高兴,外婆高兴,舅舅高兴,陆易宁只能自责自己自私,自己是个拖油瓶,最后带着祝福,祝福母亲能再次找到幸福。
没有谁能要求他人被自己捆绑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