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顺着通道迅速下滑，在摩擦的钝痛中苦中作乐地想到，除了有变化的体型外，这场景和当初她从组织逃离时十分相似。

漆黑狭窄的通道，为了逃离组织的魔爪，不知逃离后会面对什么……

“唔！”身体重重地砸落在下方酒窖冰冷的地面上，骨头仿佛都要散架。剧烈的撞击让她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但她知道她没有时间了！琴酒随时有可能追上来！

雪莉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是一阵熟悉而剧烈的眩晕和骨骼变化的剧痛猛地袭来！

“啊——”她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在冰冷的地上不受控制地抽搐，变小，仅仅数十秒后，本就不合身的清洁工制服变得更加松垮，堆叠在她幼小的身体上。那个孤注一掷逃离的宫野志保消失了，只剩下浑身冰凉，因剧痛和恐惧瑟瑟发抖的灰原哀。

小女孩虚弱地躺在酒窖的尘埃中，意识在黑暗的边缘摇摇欲坠。

正在从剧痛中挣扎着恢复意识的灰原哀艰难地呼吸着，听到了一个因极度兴奋而变调的声音。

“太让我惊讶了，雪莉。”皮斯科看完了她缩小的全过程，干枯的手指因激动而颤抖，“真没想到，你那对科学家父母没有完成的药物，居然在你的手里成功了。”

什么！！灰原哀的心顿时沉入冰窖，她挣扎着想要后退，但是变回幼童的身躯根本不听使唤！

“来吧，和我回组织。”皮斯科的眼里闪烁着狂热的光芒，“这样的奇迹，一定要快点告诉那位大人……琴酒居然把你放跑了，真是废物！”

皮斯科说着就从怀里掏出枪支上膛，向着倒在地上的幼童逼近，谁知从酒窖深处猛地传来一声稚嫩却无比冷静的声音：“别动！枡山宪三！不，或许应该称你为皮斯科！”

皮斯科悚然一惊，慌乱地回头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那里却空无一人。

“谁？”

琴酒顺着烟囱管道下来的时候，酒窖正物理意义上的燃起来了。皮斯科还在举着枪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翻找，殊不知那个小男孩早已偷偷摸摸把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小女孩背走，离开了酒窖。

琴酒撑在烟囱通道里，微微侧耳倾听着，直到他听到酒窖大门轻轻合上的声音，这才动了。

他像一道没有重量的黑色幽灵，无声无息地顺着通道落下，冰冷的枪口抵住皮斯科的额头。

“琴酒？”皮斯科皱眉，冷哼一声放下了手里的枪，声音带着质疑，“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杀你。”琴酒举着枪向皮斯科迈进，压迫性的步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皮斯科的神经上。

皮斯科下意识后退，又被背后的跳动的火蛇叫停，“不，不可能的琴酒，你不能杀我。”

皮斯科像是说服了自己，“没有boss的命令，你没办法杀我！”

“真可惜。”琴酒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形成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不是一个笑容，而是猛兽终于咬住猎物喉咙时露出的森然利齿，“BOSS亲自下的命令，让我处理掉你。”

皮斯科身体猛地一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他终于是慌了神，踉跄着后退，嘶声喊着：“不！等等！你不能杀我！我为组织效力了几十年！BOSS知道我的忠诚！”

他的嘶吼在燃烧着的酒窖里回荡，木材燃烧的噼啪声组成了死神靠近的脚步。

“你真是老了，皮斯科。”琴酒施施然腾出手拍了拍在烟囱里沾到的灰，黑色的风衣在火光下如同死神的披风，“你居然让一个记者拍到了你举枪射击的画面，想必第二天就要登上头条了吧。为了不暴露组织，boss命令我处理掉你。”

琴酒自然地从兜里掏出手机，目光落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随后平静地翻转屏幕，将那条散发着幽蓝光芒的信息，清晰地展示在皮斯科眼前。

「杀了皮斯科，琴酒。——BOSS」

那一行冰冷的字符像是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皮斯科的视网膜上。

“不……不可能！”皮斯科不可置信地夺过琴酒的手机，瞳孔震颤着反复确认那条邮件，那毋庸置疑就是BOSS的命令！但是……但是！那不可能！！

“BOSS对不会下达杀我的命令！他不可能让你斩断控制你的锁链！”皮斯科慌乱到语无伦次，几乎是嘶吼着质问琴酒，“这不是boss！这不可能是boss！”

“这就是boss。”琴酒从皮斯科手中拿回了自己的手机，声音冷了下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呵，皮斯科，你今天必须死。”

不光是因为他已经忍很久了，而且皮斯科还发现了返老还童的雪莉，那他更应该死！返老还童是足以将整个世界滑向无序深渊的禁忌。

邮箱还在不断的传来boss的指令，琴酒垂眸扫了一眼，轻嗤一声，将那个不断闪着：「杀了他」「不准动手」「杀了皮斯科」「不准杀皮斯科」……循环往复像是坏了一样的邮箱关闭，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皮斯科，你活得够久了。在彻底闭嘴前，你还有点用处。”

“砰！！”

枪声炸响，皮斯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右手手腕应声爆开一团血花。他刚摸到枪柄的手指无力地松开，枪支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皮斯科哀嚎着痛苦地佝偻下身体，手腕的剧痛让他几乎昏厥，他大口喘息着，血顺着手臂不断滴落。

琴酒缓步走到皮斯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曾经肆意命令他的人，如今被剥夺了所有反抗能力的老者，如同砧板上待宰的鱼。伯.莱.塔刚开过枪的滚烫枪口稳稳地顶住了皮斯科剧烈起伏的胸口。

“虽然你已经死定了，”琴酒的声音里罕见的带上了一丝近乎玩味的残忍，“但是你可以选择用什么来换一个痛快。毕竟你活得够久，知道的东西也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