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璟微微点了点头,出声道:“请留步。天色也不早了,这位兄弟可曾用膳?不曾的话不如在此处与我二人一起凑合一顿?”
士兵双手抱拳,行了个礼:“我军明令规定要同战友们一同用膳,恐怕要辜负公子的一番美意了。”
夏承煊忙道:“我与友人本想前往姜国赏景,路途偶遇得救王后,她告诉我们姜国恐要开战,让我们在营中观察几日。这位兄弟可否赏个脸,告诉我们如今情形如何,我与朋友好早做打算。”
士兵犹豫了片刻,道:“待我禀告校尉后再来告知二位。”
说罢,便转身出了营帐。
夏承煊叹道:“商国军队治军这么严格。吃个饭还要禀报。”
虞璟已经坐在了小几旁,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盏茶说:“不严格怎么统一七国。商武帝,他统一七国的时候刚过而立之年,不靠点严苛的手段怎么让手下人敬服,陪他打天下?”
“那倒也是。”夏承煊也走过去,学着他的模样给自己倒了盏茶。
八哥欲言又止,最后到底是没阻止他,只是在心中叹了句:可惜了这好茶。
“噗——这茶怎么这么难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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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刚回来就看见那绿衣公子盯着手中的茶盏,一脸不可思议,问边上的人:“你是怎么喝得下去的?又苦又涩的,那些俗人各个把茶夸得天花乱坠,到底好喝在哪?”
边上的白衣公子笑着摇了摇头,无比真诚地回答道:“不知。”
见他来了,二位公子维持着笑,招呼他来用膳。
绿衣公子还从袖中掏出了一壶酒,给他倒了一杯,隔着几步便能闻到醇香,应当是上好的佳酿。
几杯下去,又就着王上特地赏赐的肉食,和身边的绿衣公子聊了几句,士兵觉得有些上头。
旁边一直在默默吃饭的白衣公子突然问道:“王上特命王后在他启程后半月再动身,那突然闯入营帐的李嫔也是如此吗?”
士兵不假思索道:“李嫔娘娘会武,战术谋略也有独到见解。王上亲征时会带上她一同赴敌。”
夏承煊心里一动:会武?还会谋略?
趁士兵没注意,他飞速看了眼身边人,从对方眸中读出了同样的猜测。
虞璟不动声色,继续问道:“竟是位巾帼英雄,那李嫔娘娘是怎么遇见王上的?”
史料对商武帝的记载可是他后宫只有一人,便是皇后虞氏。怎么到这又多了一个李氏?
士兵又痛饮了一杯,含糊道:“这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一年前王上微服前往周国勘察情况时险些遇刺,李嫔娘娘好像替王上挡了一箭,重创了刺客,王上这才幸免于难。王上之后就纳了娘娘,但是从此似乎便于王后离了心……”
“此话怎讲?”夏承煊赶忙追问道。
“王后觉着李嫔娘娘来路不明,也许是个细作。但是我觉着……”士兵打了个酒嗝。
“李嫔娘娘这一年来随王上四处征战,要是奸细,大可不必这么尽心尽力,那……水淹穆城的好计策,连王上都没想到,周王立马出来投降了。我们商国士兵,一人伤亡都没有,直接灭了周国。”
夏承煊在心里默念道:二十二年前商武帝商藜下令水淹周国都城穆城,不到七日,周王投降,七国除姜国外全部灭亡。
这竟已是商藜完成统一大业的最后一年了?!
“害,听周围的老战友说,王上与王后乃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但自从李嫔来之后王上便很少在王后处歇息了。王后见其不听劝谏,便慢慢心灰意冷了……也是可惜了。”
夏承煊也不知怎么还能听上一耳朵宫中秘闻。讪笑着随手拿起一旁的杯盏,看也没看就饮了一口。
“咳咳。”怎么是茶啊!!!夏承煊在内心怒吼道,强忍不适咽了下去。
不经意往边上一瞥,虞璟难得的正盯着桌上残余的饭菜发呆。
夏承煊赶紧不动声色地拍了他一下,免得他露馅。
虞璟回过神来,垂眸道:“这可真是……可惜了。”
夏承煊莫名感觉周身一股凉意,打着哈哈准备让这事翻篇。
士兵见用餐也用的差不多了,便收拾了桌面请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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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刚出营帐,方才一直充当摆件的八哥便凑过来道:“王后说黎将军女儿是一年前去世的,这李嫔也是一年前出现的。这时间不就对上了?”
夏承煊点点头,说:“会武功,懂谋略,这李嫔八成就是黎将军的女儿。王后猜的不错,她必然是姜国派过来的细作。”
说着,又皱起了眉头:“但是刚刚又听那士兵的话,好像李嫔在他们军中还挺受爱戴,没想到二十二年前水淹穆城的计策竟然是她想出来的。史书上说商军原本久攻不下,周王原本就此打算拖死商军,没想到商王竟然下令淹城,不出七日他就出城投降了。她一女子,又何必做到这种地步。”
虞璟淡淡出声提醒:“成大事者本就比别人心眼多。李嫔若想名正言顺接近商军机密,必然要让商王看见她的可用之处。用周国的灭亡来换姜国的勉力存活,想来也是十分划算,否则,先一步灭亡的还不知道是谁。”
正说着,帐外突然有人吼道:“敌袭——”
外边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沉重地砸在耳膜上。
夏承煊和虞璟迅速起身掀开帘帐,八哥也不安地抬起头。
成千上万只带火的箭羽划破漆黑的夜空,直直地朝商军所在的大帐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