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璟停下马,跳下马车去检查车夫的伤势。
好在车夫并无大碍,只是从车上摔下去受了点皮肉之苦。
好不容易解释完自己刚刚情急之下的举动,妇人恍然大悟表示理解,又听说他俩说在山林迷了路,便邀请他们登上马车一同离开。
旋即,夏承煊定了定神,试探道:“夫人可知这是何处,我与……”
他看了眼坐在对面环臂休息的虞璟,又瞅了眼站在他肩上装宠物的八哥,顿了顿继续说,“我与友人带着宠物想前往姜国,却不曾想迷了路,连自己身处何方都不知晓。”
“友人”虞璟配合地在一边点了点头。
妇人道:“那其实你们也快到目的地了,这里便是商、姜两国交界处,二位公子是姜国人么?”
夏承煊说:“我们是商国人,只是听闻姜国国内有一处瀑布乃是名景,心向往之,长长见识。”
妇人犹豫片刻道:“商、姜两国即将开战,二位恩人这个关头前往姜国怕是不太安全。”
夏承煊和虞璟对视一下,都品出了对方眼中的诧异。
妇人接着说:“若二位不嫌弃,可与我先去见我夫君,他便在郓城做官,二位可以先到那处观察一下局势再做打算。”
郓城,商国和姜国毗邻的一座城,此处不过五百里便是姜国的领地。
夏承煊余光看了眼虞璟,虞璟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出声应允了。
*
一路上与妇人聊了不少,他们得知妇人姓俞,丈夫原本在都城琅城做官,但是上月被贬去了郓城。
丈夫心疼她身子弱,怕她水土不服,特地让她缓半月再来。
谁知,刚行到此处马匹踩着了石块,受了惊,马夫试了各种方法想安抚,可惜都无用。
幸亏遇上他们出手相助。否则怕是要与丈夫阴阳两隔了。
夏承煊也不忘正事,了解完情况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提起:“听说姜国大将军黎肃十分勇猛,被封了武安君,不知他的孩子是否也像他那似他那般厉害。若是真的开战了,也不知他是否会带着自己孩子一同上阵。”
俞夫人愣了一下道:“黎大将军仅有一位独女,只可惜……”
夏承煊右眼皮一跳,听到俞夫人继续说:“只可惜那女孩……一年前便因病去世了。”
夏承煊压下自己快要脱口而出的不可能,猛地抬头,对上了虞璟的目光,对方眼中也是溢满了压不住的惊讶。
史书记载黎将军的女儿是在黎家被俘之后随黎家一同被斩,何来已经去世?
俞夫人没有注意到他俩的小动作,还在叹惋:“那女儿似乎已经定下了件极好的婚事,听说后年就打算完婚了。可惜了,可惜了……”
虞璟给他递眼风示意他不要说话,正打算开口,马车就停了下来。
马夫在厢外说:“夫人,二位公子,到了。”
推开车门,面前根本不是什么郓城的城池景象,而是不知多少里之外的军营阵地。
俞夫人下了车,笑着对两人道:“二位恩公,请。”
夏承煊内心一阵不安,总感觉不太对。
而身边的虞璟已经弯腰钻出车内,回了俞夫人一个笑:“多谢夫人。”
在后者看不到的地方,虞璟握住夏承煊的手腕,将他拉到身后,带他一起下了车。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不少士兵,都向俞夫人行礼。
来不及细想其中缘由,他们就已经被带入大帐。
有一男子背对着他们擦拭着剑,察觉有人进入帐中,他目光一凝,停了手上动作。
俞夫人行了个礼,道:“半月未见,王上可安好?”
王,王上?
夏承煊懵了。
原来俞姓只是化名!
男子转过身来,狭长的眼明明没有泛起什么波澜,却给人感觉不怒自威,薄唇轻启:“一切都好,王后呢?”
王后?
八哥嘴张了张,又识趣地闭上了。
似是也感觉惊讶,虞璟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夏承煊抬头看他,但他脸上并无破绽,只是夏承煊觉得他的嘴角似乎低了低。
“臣妾的马车行在路上受了惊,多亏有两位公子出手相助,才得以保全一命。”
“两位恩公原本打算前往姜国赏景,只是臣妾想着即将开战,恐姜国境内不安稳,就擅自将他们带来了营中,想着让他们观察几日情形再决定是否去姜国。”王后镇定道。
男子的眼睛眯了眯,视线落在他们身上,上下打量,像是在掂量这话几分真。
过了一会说道:“多谢二位公子的救命之恩。近几日就在我大帐中歇息罢,不管是想前往姜国还是返回我商国内地,只需禀告即可,孤会派一路士兵沿路保护你们。”
虞璟迅速反应道:“草民喻璟谢过君上。”
夏承煊也立刻明白过来:“草民夏轩谢过君上。”
这竟然就叫他们撞见了商藜,商伯沅??
商藜正叫人带他们下去歇息,好生照看,并吩咐人护送王后去郓城城内歇息。
门口侍卫突然吹了三声哨声,喊道:“李嫔到——”
帐中闪进一美人,笑着行礼:“妾参见王上、王后。”
夏承煊目光与那美人相撞,不由得瞪大双眼。
眉间那一点朱砂,眼里含笑,眼尾上挑,指如水葱的美人,不正是他酒肆里那位断钗破裙、拼了命想杀了商藜的女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