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
沈家老太太一听说春日宴上发生的事就立即惊怒交加,狠狠训斥一通后不顾沈家主母阻拦,压着姐妹三人跪祠堂,沈枝意是跪惯了的,她不觉得什么,虽说这遭她实乃被牵连的,长姐一向娇惯,此时哭得上气接不来下气,二姐在一边冷嘲热讽:“祖母平日说你胆小,你哪是胆小,你简直是生了颗豹子胆,永乐郡主是我们家能得罪得起的么?你图逞能爽快,把我置于何地?当初世子拒绝也没见你闹腾,我的好姐姐挺能忍的啊,往后我这个做妹妹的只求你自个闯祸别连累上我!我可不像你,心比天高!我唯求踏踏实实嫁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你莫要害我。”
长姐哭得更伤心了,沈枝意安安静静不吭声,二姐缓了缓,扭头向她道谢,神态相当诚恳。
这确是意外的收获,这两个人总是同仇敌忾。沈枝意温声回应不客气,垂下的眼眸明亮。
翌日清晨,永乐郡主对定远侯世子失去兴趣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有多少闺阁小姐与大族公子起了小心思暂且不提,昭阳殿内,秦惊鹤用过午膳起身唤人换衣服,却是出门的架势。
怀夕赶忙上前提醒她李姑姑黄昏前会抵达昭阳宫,委婉劝郡主收敛些。
秦惊鹤轻描淡写:“解决一件小事,我能赶在黄昏前回来。”
杜若也不知跑哪里去了,怀夕一人怎能拦下她,只好乖乖随行。
马车一路前行,待到了地方,她看看面前的承恩伯府,再看看满脸漫不经心的秦惊鹤,怀夕闭了闭眼,只恨带的人少了些。
侍女上前敲响大门,门开后,杜若的脸从里头探了出来,惊得怀夕失声喊道:“杜若?你怎么在这?”
杜若笑嘻嘻地向秦惊鹤行礼:“郡主,伯府一切如郡主所愿。”
怀夕嚼出味来,原是郡主提前派了杜若带人控制住伯府,她吁了口气,放下心。
秦惊鹤满意地颔首:“做得好,走吧。”话音既落,以她为中心,杜若与怀夕各自一左一右跟着,一群美婢排在后头依次迈进了承恩伯伯府大门。
入得府内,怀夕所见之处皆有侍卫把守,想来定是静和公主抽调借与郡主的。
“郡主,承恩伯外出礼佛已半月,府上人皆不知他何时回府。”
秦惊鹤垂下眼,心头无甚感情,对于这个事实上的父亲,剩下的仅是名头,他将继室陶梦娶进门,便不管不顾,秦惊鹤受欺负时也想找父亲撑腰,可惜她根本找不到人,这么多年来,承恩伯从未主动进宫看望过她,甚至连问候的书信也无,全然一幅没有她这个女儿的姿态。
这么一个父亲,秦惊鹤权当他是一个陌生人。
穿过长廊,绕过屏风,来到中堂,秦惊鹤抬脚跨入,她的出现立刻引起坐在另一侧的三人注意,不过她不理会罢了,秦惊鹤径直坐到了太师椅上,八仙桌上已倒好茶水,她端起茶杯悠闲地浅啜,怀夕与杜若列于她身旁,昭阳宫的侍女们有序地站在两边静候吩咐。
气氛凝滞,落针可闻,堂中唯余秦惊鹤放下茶杯的声音。
陶梦忍了这许多时候,早已按捺不住,她见秦惊鹤放下茶杯,笑容亲切:“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您这位贵客吹来啦,怎不提前支会我一声,也好教我准备一番。”
秦惊鹤抬眼,淡淡扫了三人一眼,叶之恒缩着脑袋不吱声,另一个女子亦垂着头,她看不清表情。
秦惊鹤收回目光,心中浮出一个名字:叶之凝,关于她,秦惊鹤记得不甚清楚。
她没开口,怀夕冷然回呛:“客?请你睁开眼看看,这里是承恩伯伯府,是郡主的家,究竟谁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客,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陶梦笑得略为勉强,正要再开口,秦惊鹤打断她:“有些旧事你我心知肚明,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我来这只为一件事,把我母亲的东西还给我。”
陶梦一脸无辜:“郡主在说什么,长公主的东西不是都让太后带走了吗,半件也没剩下,怎么你还向我要呢。”
秦惊鹤看着她,状似随意:“是吗?你不承认,也就是说叶之恒叶公子是诓我的?”
“我这儿子性子糊涂,”陶梦以为有戏,赶紧伸手捶了捶叶之恒,“请郡主见谅。”
“可,”秦惊鹤轻笑,“那我就得追究他侮辱皇室的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