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叶林间以旁观的视角看待这些照片,大和雄川与星咏池下之间的仇恨,这都与他无关。只是收到照片时他每每想到大和雄川发现妻子出轨甚至抱回“私生子”后狰狞的面孔,想到对方自以为是的报复就觉得愉快,在这愉快中,他并没有想到这个孩子。
但这个孩子忽然出现了,在他的视野中,用与他相似的面孔不容置疑地彰显着他们流淌着同一部分血脉。在雨中,贴在漆黑的棺杶上,如同泥沼中支撑起的雏菊花。
薄叶月却说:“我不认识您。”
薄叶林间:“我是你的父亲。”
薄叶月:“您说笑了,我的父亲已经死了,您刚刚参加完他的葬礼。”
薄叶林间皱眉,为这句话感到不悦,他认为这大概是出于一种“认贼作父”的愤怒,虽然他并不把对方看作自己的孩子。
他刚想继续说话,却被跑过来的侍人打断。
对方深深地弓着腰,以至于看不清他的脸,他手里拿着一柄伞,低声说。
“二少爷,大少爷催您上车。”
这是大和家族的男佣,宅邸里的佣人叫大和柏野“大少爷”,黑口组的人则称呼他为“少主。”
“嗯。”
薄叶月轻轻应了一声后,侍人才直起腰来,撑起了雨伞。薄叶月朝薄叶林间一点头,转身钻进了另一把伞下,他的身影毫无留恋,跟着侍人走出了墓园。
墓园外,一辆加长的黑色宾利停着,立在外面等待的黑口组成员,大约是个底层小弟的角色,为他打开门。
大和柏野正舒展着长腿,他的黑色大衣脱下,搭在了旁边的座椅上。前面是开车的司机和黑口组的二把手刀郎,已经没有其他位置了,薄叶月犹豫了两秒钟,小心翼翼地上了车,将大和柏野的大衣抱进怀里,坐在了他旁边。
黑口组的小弟关上车门,往后跑,上了位于最末位的那辆车。
车辆启动,空调的暖风吹得整个车厢暖洋洋的,薄叶月的身体不由放松下来。
刀郎透过车后镜观察他,薄叶月并没有发现,大和柏野的大衣叠盖在他臂弯里,传来浅淡的古龙水的气味,他不自觉耸了耸鼻尖。
身旁的大和柏野忽然开口:“薄叶林间找你说了什么?”
剧本里没有他上对方车这一幕,他是跟着家里另一辆车回去的。但薄叶月能理解,这是视帝为了挽回薄叶林间擅自加戏造成的剧情偏移,毕竟要他继续和薄叶林间待在一块儿,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视帝的问题大约是为了对一对剧情,薄叶月张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前面的刀郎蓦地发出嗤笑声。
大和柏野好像没听见一样,仍旧等着他。薄叶月低下头,看着自己被雨淋湿的脚掌,他的脚趾屈起,在木屐上留下带着水汽的脚印,无法保持沉默,也知道谎言会被看穿,便低声道。
“他说......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刀郎的面色变得阴沉,骂了句难听的脏话。大和柏野却笑起来,侧身捏住他的下巴抬起,用另一只夹着还未点燃的香烟的手拍了拍他脸颊。
“哦?你怎么想?”
薄叶月被迫仰着脖颈,对上他野兽般的目光,喉结滚动:“我说,我不认识他。”
大和柏野大笑起来,连刀郎也面露满意。大和柏野把香烟塞进他嘴里,让他用牙齿咬着,这样他就说不出话,只能听着。
“薄叶月,虽然母亲给你取了这个名字,但是你在大和家长大,和薄叶家没关系,明白吗?”
“不管父亲是认你作儿子,还是情人,你都是大和家的人。现在父亲死了,你就归我,别让我发现你和薄叶林间扯上关系。”
大和柏野盯着他:“听懂了,就点头。”
薄叶月咬着香烟点头,舌尖的唾液浸湿了烟蒂。大和柏野拿出打火机,拇指划开金属盖子,橘红的火焰窜出,薄叶月浓密的睫毛在火光中颤抖,看着男人逼近他,点燃了他咬着的香烟。
辛辣的味道在口腔内蔓延,在他呛咳起来之前,大和柏野取走了自己烟。他把带着薄叶月牙印的烟蒂含进嘴里,靠回座椅上,只是头还侧着。
他吸了口烟,然后张嘴,浓郁的烟气从他口中呼出,雾霭般吹过来,全部拂在薄叶月脸上。薄叶月最终还是咳嗽起来,手指抓紧怀里的大衣,垂着头咳得不断耸动肩膀,支棱的脊骨在后颈撑出一个脆弱的弧度。
大和柏野在他旁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