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陆缠竟截断道:“我们是在切磋,切磋剑术。”
王漾瞪大了眼睛,气得语结,他要是再活上八辈子都不敢相信陆缠这厮狗嘴能吐出象牙来,见色忘友。
“有你们这么切磋的?管偷袭叫切磋。”底下那人怒喝,仍旧被压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许陵意味深长道:“哦,躺在地上切磋,剑器师学剑术当真别致,令人耳目一新。”
陆缠一旁困窘,不知如何化解尴尬。
王漾怒目圆睁,马上命令道:“荆云,把他嘴给我堵上。”
说完,那个叫荆云的剑器师从怀里掏出一只臭熏熏的鞋袜,笑得一脸猥琐:“珍藏三个月的宝贝,包你满意。”
一听是三个月没洗的臭鞋袜,在场的人具变了脸色。
“有本事单挑!”底下那人知晓荆云鞋袜的威力,反抗挣扎的力气霍然变大,终于探出一个脑袋。
此前打斗,混乱间他鼻子不知挨谁一拳,正流一条殷红血迹,猛地一抬头就正对上许陵,许陵眼底浮现一抹微不可察的愠怒,如今目光愈发冷淡。
从头到脚,他哪里都觉得熟悉,尤其那张故作不愠不怒的面容。同样,许陵也觉得底下挨打的这人熟悉,少年身形狼狈,但那剑眉星眸,如淬了星般明亮,如今见着了她略显失意。
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又说不出哪点与印象中相符。
直到底下那少年突然啊一声,那星眸两盏灯似的亮起,来了一句:“许铸剑师?”
许陵对他对视,愈发感觉熟悉,被他这么一称呼,幡然醒悟,但又不可思议地喊道:“方应。”
两个有来有回,压在他身上的人停下动作,抬头一脸茫然,而王漾和陆缠皆蒙了,这两个人还互相认识。
许陵忙把剑丢还给陆缠,随后拉开压在方应身上的人,将他扶起。
她质问眼前的少年:“你是怎么一回事?”
方应拍开身上尘土,抹掉鼻血,抬眼扫过王漾和陆缠,恶狠狠道:“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
“如你所见。”
许陵向来有仇必报,方才那惊悚一剑,现如今又添方应一桩。她回身斥道:“弟子私下斗殴,轻则罚整理藏书阁书籍三月,重则打扫锻造房一年,五位给句准话吧。”
王漾不怕事,偷袭方应被人瞧见也不是头一回,但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且这么些年,方应越来越精明,他才得手三次,想想就不忿,于是闷头不吭声。
陆缠将剑收回剑鞘,“你想怎么解决?”
王漾瞪他一眼,但现在别无他法,这个女铸剑师不是善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许陵问方应:“你要如何处置?”
方应摸着嘴角的伤,反正他也不是次次挨王漾等人的打,有一回王漾整他,方应反手将他们关在大澡堂里,挨了一晚上的冷,隔天纷纷病倒,事后还拿他没办法。
“都听你的。”他回道。
许陵思索了下:“这样吧,方应鼻子伤了,你们都有推卸不了的责任,由我一人一下还回来。”
几个剑器师一听,愁着的眉头顿时舒展,不就是挨姑娘一拳头,她能有多大劲。唯独方应知道许陵装一肚子坏水,王漾他们也不好好想想,铸剑师手劲是平常那些姑娘可比的?不如挨明纱师姐霜衣剑一剑来得痛快。
“我没有异议,我先来。”那个手掏臭袜子的荆云耸肩,无所畏惧,他站出来,雄赳赳气昂昂,拍了拍胸膛,“来吧,使大点劲!”
许陵点点头,把书递给方应拿着,随即走到荆云面前。对于这位随时随地能从身上掏出臭袜子的大哥,她稍微下不了手,生怕他脸都得脚气。
许陵握了握右手,随后抬手展臂,就像她的拳头是铁锤,他鼻子是块生铁。拳头如流星坠落,鼻子瞬间被砸扁,荆云一个踉跄,猛摔了出去,蜷曲在地上捂鼻子呻吟大喊疼。
事情发生得太快,惊心骇目,众人皆惊。
许陵收回手,冷不丁地道:“接上。”
她投来一个森冷的眼神,吓得剩下两个剑器师腿软,不敢另寻他法,老老实实挨这一拳,躺在地上叫苦不迭。
谁能想一个姑娘能够下这么重、这么狠的手,大意了。
王漾看得触目惊心,回头却见陆缠立于许陵面前,一本正经道:“能否轻点?我这张俊脸还要出去见人。”
气得王漾心里直问候他祖上十八代。
许陵抬眉,打了下去,这次陆缠没有直接跪倒在地,只退了两步,撞在一根竹子上,下手力度,明显弱了几分。
原来示弱是有效果的,王漾想。
但他马上打消这个念头,因为方应还在旁边看,绝不能服软认输。
陆缠上前拍拍兄弟的肩膀,“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