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勘比约好的时间提早了半个点,盛郁刚给奶奶和护工买完晚饭,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瞥见门口踌躇的人影,下意识走了出去。
“这些你拿进去,”见了盛郁,沈勘把一袋子水果给他,“我也不知道徐奶奶能吃什么,就随便都买了一点儿。”
盛郁这次没有推辞,提着塑料袋张嘴要道谢,却被沈勘精准预判给驳了回去。
“打住,少跟我装。”沈勘抬手叫停,“老子乐意,你不欠我什么。”
这句话的效果甚微,盛郁有意避开他炽热的眼神,抿着唇不说话。
怎么会不欠?怕是欠得连账都对不上。
沈勘越是表现得不在意,盛郁心里越是觉得难堪——他不想总是那么无助,尤其是在沈勘面前。
但这显然不是沈少爷的本意,某人拧巴的性格他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但那张天生刻薄惯了的嘴,对上老实人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两个人面对着面沉默了一阵,等护工打水回来才得以打破僵局。
“诶小郁,”陈护工提着水壶,疑惑地看了看两个小伙,“这位是?”
盛郁低声说,“是我朋友。”
“哦哦哦,你好你好。”陈护工笑笑朝沈勘打招呼。
“嗯。”沈勘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尽量和蔼的微笑。
“怎么不进去坐?”陈护工往病房里头探了一眼,转头又对二人说,“老太太这会儿醒着的。”
“我马上走了,就不叨扰了。”沈勘说。
盛郁把水果给了陈护工,又交代完一些事,才和沈勘离开。
沈勘的哈雷停在一院门口,银灰色的车身擦得锃亮反光,一股子张扬劲儿很符合他本人的性格。
“你先上。”沈勘扶稳车身,指挥说。
盛郁依言跨了上去,沈勘这辆哈雷的后座很宽敞,比他自己那辆连个把手都没有的光杆后座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沈勘本想调侃两句,但想到某人现在估计心里拧得都快打结了,也就没再多说,把挂在车头上的头盔给他。
“给你戴这个。”
“那你呢?”盛郁接过头盔。
“我是老司机,”沈勘勾了勾唇角,自信十足,“不需要。”
拉风归拉风,可这种天在路上风驰电掣谁都受不了,风跟刀子似的往脸上挥。沈勘微躬着身子,码速调得很低,哈雷开得跟电驴似的。
沈勘在前头开得面目狰狞,盛郁在后面乘得倒是挺惬意的。他不知道沈勘要带他去哪,但如果一直这么一直开下去也不是不行。
水禾比市区要冷的多,也许是盛郁本身就挺抗冻,又或者是有了头盔的加持,现下的寒风吹在身上也不觉得冷。沈勘的头盔有一股男士洗发水的味道,和他住宿时洗完澡后的味道很像,淡淡的香氛味让盛郁莫名的焦躁稍稍缓解了些许。
“电驴”在一家店面前停了下来,盛郁跳下车环顾四周,发觉是很繁华的露天商业圈。因着是过年,这片地带比往常要更喧闹,一簇簇的霓虹灯跟不要钱似的藏匿在修建齐整的绿化带里,散发着光影。
沈勘把车锁好,指了指他面前的“四季面馆”说,“就这家。”
“晚饭就吃面?”盛郁站在门口没进去,皱着眉问。
他确信,沈勘在迁就他,而自尊心作祟让他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份迁就。
“对啊。”沈勘瞅了眼手机屏幕,“这个点除了面馆哪哪儿都排队,等排上黄花菜都凉了。”
这话不假,过年这几天有的店不开门,剩下的湘菜馆、火锅店......看得见店名的几乎门口都站满了人,门迎拿着取号机里里外外地跑着叫号。
沈勘给了他一个“随你便”的眼神,推了门走进四季面馆,盛郁无奈只好跟了进去。
店里的空调打得很暖,沈勘冻得僵硬的脸得以回温。
“一碗蟹黄面。”沈勘看着老板娘身后那面墙上挂着的牌子,转头问了盛郁一嘴,“你吃什么?”
虽说是家面馆,价格却一点都不便宜,盛郁眼珠子往牌子那儿扫了一圈,老板娘看出来他是新客,识趣地往边上站了站。
“鳝丝面吧。”盛郁犹豫了一会儿,挑了个中规中矩的。
“得嘞。”老板娘在页面上下了单,又问道,“要再加啥浇头不?”
“给他那碗鳝丝面里加一块生煎大排。”沈勘说。
收银机里打出一张单子,两碗面总共付了268。沈勘也确实言出必行,毫无疑问他的那碗蟹黄面占了大头。即使如此,盛郁的心里反倒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