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鱼白天在孩子堆里跑闹的时候不小心被石块绊了一跤,摔得很惨,右腿膝盖处的裤子都摔破了。
二鱼龇牙咧嘴地从客厅找到红药水时,外婆来了,外婆让她坐在沙发上,褪去她的裤子为她处理伤口。膝盖处已经血肉模糊,还有细碎的沙石滞留在伤口上,二鱼没喊疼,可是外婆还是心疼地时不时为她的伤口吹一口气。
二鱼看着外婆的模样,她就心软了。火炉照过来的火光和外婆握着她小腿的手心的温度,现在成了她将要被焚烧。
一个寒假变得浑浑噩噩的,初七的时候她们起了个大早离开了。其实家乡已经不算是她的家,这里是外婆的家,大巴车摇摇晃晃开往的终点,才是她的家,她和妈妈的家。车上很吵闹,橡胶味一股股地冲着鼻腔,年味尚没有从这个小县城里散去,大家身上有着鞭炮和烟花的味道。
她从上车开始就闭上眼睛,虽然睡不着,但是就是想闭着。身边的座位换了一波又一波的人 ,直到傍晚母亲拍醒她,轮到她们下车了。她跛着脚跟在后面,路过垃圾桶时,把手里的AD钙和吸管丢了进去。
心里认定是她的家以后,二鱼开始时不时翻找起家里的区域,像是玩探险游戏一样熟悉她的家。偶尔翻出的战利品,或者是让她更了解她妈妈,或者是让她更了解她自己。母亲还是不爱提父亲,她们的户口本上只有薄薄的两张纸,没有父亲的信息。有一次翻到了之前转学需要的材料,一本她自己的出生证明,上面写了她生父的名字,她珍惜地看了很久,这是她第一次拿到有关于她父亲存在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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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好几天,二鱼才发现毕仪的同桌转学走了,那个很像莫正青的男孩。她觉得很新奇,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她之前离开。
两星期后,竟然又来了一个转校生到他们班。毕仪抱怨,他们班是什么转校生收容所吗?谢应回,因为他们班是年级的唯一一个重点班,转进来的当然都想转重点。
相较于二鱼当年的全校轰动,这位新转校生显得格外没有攻击性,不论是她的长相,还是她的成绩。她一开始最大的噱头是开学后两星期才来报道,中二病的小少年们想,莫不是背后有很大的后台?当他们透过林间的缝隙看到那位留着普通妹妹头相貌平平的女生时,他们立刻就失去了兴趣,并很快这种无趣传遍校园。
女生背着凯蒂猫书包站在讲台上,五官像是画在脸上,小小的,淡淡的。温温柔柔地说自己叫沈媛媛,希望大家能多多关照。
二鱼的位置在倒数第二排,此刻她正在预卜先知地把第二天会布置的英语单词抄了。她甚至没有对这位新转校生有任何期待,转校难道不是很稀疏平常的事?可她偶然间抬头看了一眼,却正好和沈媛媛对上了视线。对方来到新班级的第一天,就一眼盯住了这个班级最耀眼的人,像是盯着猎物。羊羔一样的人居然会有那样的眼神?还有别人看见吗?
沈媛媛见她看了过来,收敛了表情,回了她一个笑,笑出可爱的酒窝。
二鱼皱着眉头。她不喜欢她,可是说不上来原因。她的眼神,或者她的气场让她觉得不舒服,这难道是天生磁场不合?
沈媛媛被安排坐在了毕仪的同桌位置,沈媛媛跟她的新同桌搭话,毕仪显得有点冷淡。二鱼已经低下了头继续抄东西,但是思绪却已经不在作业上了,她在思考着,讨厌一个人难道连眼不见心不烦也做不到?光是听着对方的声音就讨厌吗?
谢应正拿着科学书当小说看,此时突然凑了过来:“你在干什么?”
“抄单词。”
谢应很疑惑:“今天有布置这个作业吗?”
“没,只是我觉得这会是明天的作业。”
谢应摸着下巴看看英语书,又看看她笔下飞出来一排一排的单词,然后把手上的书一丢:“那我和你一起抄。”
前面的毕仪听到动静,把椅背往后靠到二鱼桌上,回头问:“你们在干什么?”
谢应回答:“抄单词。”
毕仪弯着个脖子很艰难地看了一会儿二鱼的英语书,疑惑地问:“今天有布置这个作业吗?”
谢应没有二鱼的好脾气,他说:“想抄就抄了,管得着吗你?”
二鱼一听,连忙往后倒去。毕仪抄起一本书往他脸上丢,怒气冲冲地转了回去:“你们抄单词不带我!我也要抄……等会儿我英语书呢?”
她翻了半天,一回头看到谢应右手抄着单词,左手晃着的正是她的英语书,敢情刚才她把英语书丢过去了。
毕仪踩着板凳去抢:“还我!”
谢应躲了两轮,感觉要躲不过了,趁机透过她手臂的缝隙把书丢回她桌面,但是脑袋上还是很不幸地挨了一拳。
“靠!毕仪你就是个母老虎!”
“想打就打了,管得着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