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同傅公子面都没见过，怎么就势如水火了。”沈相楠冷笑一声，他就该是和傅立鸿势不两立。

“你不过就是无名草芥而已，不要脸面缠上唐家，使点小聪明混进恭廉殿，你不会还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吧？”

傅立鸿眉眼轻挑，面目尽是调笑之意，“你怕不是把我给你的警告忘的干干净净了？傅家可是赔了笙乐坊好大一个做交易的地方，我就是为了告诉你，进了宫谁的话才该听。”

闻言，沈相楠的面容转瞬即逝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如常，他坚定说：“身为宣朝臣，该尊陛下旨意行事，你这样说，莫不是傅家要生二心，僭越圣言。”

“你别不识抬举！胡说八道一通！”傅立鸿只要三言两语一激就本性暴露无遗，沈相楠寻思和这种人多费口舌的确无用，这人像疯狗一样听不进任何对话，只是自顾自说自己的而已。

“你不如速去竹舍看看我给你的大礼，到那时你再仔细想想，你算什么东西就要和傅家作对，劝你把知道的事情打碎了埋进肚子里，这样因你而死的人就不会太多。”

傅立鸿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眼里冒出兴奋的目光，他迫切想看见沈相楠的反应，让他生出莫名的满足感。

“你做了什么？”沈相楠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胸口逐渐起伏，语气染上怒意。

“我做了什么？哈哈，我说了，我给你备了好大的一份礼。”傅立鸿笑意更盛，沈相楠不打算与他再纠缠，用力撞开傅立鸿往竹舍的方向去。

傅立鸿立在原地，抬手往肩膀处拍了拍，瞪眼咬牙道了一句：“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沈相楠不想放在心上，可是傅立鸿的最后一句话在沈相楠耳边不断响起，催他脚下步伐越来越快，心里莫名不安，搅的他满脑杂乱无章。

竹舍四周同平时并无两样，但是沈相楠的心跳愈快，难受的让他喘不上气。他脚步放慢，看到了竹舍门前多出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安静躺入沈相楠眼中。

那木盒的盒身与盖子的衔接处渗出一星两点斑驳的血迹，已经发黑，但是在沈相楠眼里显得格外刺眼。

沈相楠的心跳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耳边响起呲啦作响的轰鸣，瞬时夺取所有嘈杂，他的眼前开始恍惚，身体晃晃悠悠往前迈进两步便因为脱力跪倒在木盒前，沈相楠伸手想去触碰眼前这一小小的木盒，双手夸张地颤抖着。

他的脑里一片空白，觉得这不会和谢宁之有关，傅家是疯了才会去动谢宁之，那这又会是什么？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渴求谢宁之出现在竹舍，出现在他身边。

明明是咫尺方寸之间的距离，沈相楠的手却无比艰难覆在那木盒之上，沈相楠深吸两口气，窒息的恐惧没有减下半分，像是无边深渊的浪潮将他吞噬殆尽。

不知过去多久，沈相楠终于下定决心将眼前的盖子掀起。

木盒的盖子清脆一响落地。

在看清眼前的是什么的那一刻，沈相楠几乎瞳孔欲裂，五脏六腑霎时像被无数丝线拉扯，尖锐的疼痛比上次刀捅进身体疼上千倍万倍，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活生生撕得四分五裂。

沈相楠浑身止不住发抖，随即转头大口大口呕吐起来，随秽物落下的还有他的眼泪，沈相楠弯腰跪在地上，呕声过去之后是控制不住的哽咽，不够，还不够，愧疚与痛苦蔓延全身，千刀万剐着他的心扉，他的脊背猛烈抽搐，瘫倒在竹舍门前放声大哭，几近崩溃。

那小小的木盒里静静躺着竹笑的头颅。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口，所有宣泄被活生生堵在喉咙之间，沈相楠只能发出不断的呜咽声。

为什么？为什么？

他明明什么也未曾做过，苦难为什么向他纷沓而来。

扼住他喉间的感觉在他剧烈的起伏里退散，泪水洇湿眼前的所有，干裂的嘴唇颤抖着，沈相楠声嘶力竭对天长嚎。

沈相楠面容惨白，他不敢回头，眼神无助的低头看向自己颤抖的双手，手间还沾着黄土和木盒上的一点血迹。

沈相楠看了多久，眼泪就掉了多久，泪水像要把手上的一切冲刷干净。

他不看了，只是无理由的不断用力锤击地面，一下又一下，嘴角被咬的渗出一丝鲜血，最后手里也多出几分猩红。

这双手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护不住，拿来究竟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