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天下,却失了她,病已不想要这样的代价。
他心中的寂寥无处去说,没有什么比平君重要。
霍成君继续癫狂地挑衅他:“陛下,你和我一样,都是孤家寡人。”
病已神色一冷,命人将霍成君拖去昭台宫,他不能多忍受这个疯女人在椒房殿多待一刻。
……
平君不在的这些年,未央宫冷得没有一点人气。
今日外头又是鹅毛大雪,大地一片白茫茫。
病已登上前殿前的阙楼,遥望长安城东南方平君的陵寝。目之所及只有苍茫白色,但他似乎看见了平君的笑靥如花,眼中竟露出一丝温柔。
“平君,去岁我将奭儿立为太子了,他未来会是大汉的天子。”他温和说着,像平君就在他身边。
“我给自己选好陵址了,我在你北边,你就在我南边。”病已继续说着,在他的规划中,他会和平君生生世世正位相望。
他真的好想她。
上官萦阳站在他身后,看他凭栏相思的模样觉得哀伤。
那个皇位不是常人能坐的。当年的刘弗陵和如今的刘病已,皆被皇权所累。
累到失去爱人。
她原想去帮霍成君争取一两句,但看病已的样子,她就知道是徒劳。
她太知道相思的滋味,太知道那种爱与恨交织的煎熬,她的丈夫也已经入土多年。
在偌大的皇宫中,她与病已共同忍受着一份不足为外人道的孤独。
“陛下,可你已经有了独一无二的权力。”上官萦阳说。
病已没有转过身,他幽幽道:“太后,这宫里,只剩我们了。”
“你们刘家的人,一个诛我父族,一个诛我母族,我却还要被困在宫里一直到老,真是可悲啊。”上官萦阳惨笑一声:“陛下,你手上多少人命,你还是当年掖庭的刘病已么?”
病已摇摇头:“这名讳不好。我想把我的名字和过去留给平君,我给自己重新取了名字,单名询,刘询。太后,意下如何?”
他转过身看了上官萦阳一眼,眼神冷漠。
“看陛下的意思就好。”上官萦阳也并不在意。
刘询遂又转过身去看他的南园,鹅毛大雪停下,天边似乎泛着金光,好像大罗神仙要降临尘世。
可不远处那些长长的幽深宫巷,再不会有人能和他并肩走过,雪地里也再不会留下他玩闹的足印,他的身后是群臣,身边却没有爱人。
他不知道上官萦阳什么时候离开的,他悄悄和平君说了许多话。
他将平君的陵照着昆仑山的模样修成三重台,希望平君能继续活在神仙世界里无忧无虑,希望她一直在那里等他。
他向来不信巫蛊巫术,却真的希望有这样一个极乐之地能让他与平君重逢。
他给平君定了谥号“恭哀”,让平君成了首位拥有独立谥号的皇后。
他还要让许家成为当世贵族,让那些看不起许家的人无地自容。他亲自灭了霍家,把许家抬上高位,他将许广汉三兄弟全都封了侯,让许家在长安风头无两。
还不够。
他将他的心事轻轻诉说给葬在南园的妻子听,他用一生一世都说不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