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停在40层,男人见相谈甚欢,便顺势邀请卫灵峬一起用餐:“要不一起吃个饭,你一定会想听听我们的故事。”
卫灵峬犹豫片刻便欣然答应。
任务紧迫,她原本并不想浪费时间去听什么爱情故事。
但隔着透明玻璃,无论是在进食的人,还是抱着电脑在工作的人,抑或是在交谈的人,他们的脸上都挂着麻木的表情,眼圈重得吓人,疲惫的氛围充斥着整个餐厅。
这种气氛之下,连卫灵峬都被影响到了,直感觉一盏盏白炽灯照得她脑袋眩晕。
一个可怕的联想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需要去验证。
况且,身后一直跟着的那人,不如就遛遛他。
卫灵峬晃晃脑袋,压下心里不适的感觉,找了一个门口的位置坐下。
侍者送上菜单,卫灵峬随便点了一份意面,男人好像也没什么食欲,让上了一份牛排。
“感觉你工作压力很大啊,是不是很久没休息好了?”卫灵峬有意无意地问道。
“还好,就这两天,公司事情比较多,我又假借出差名义出来买项链,精神比较紧绷。”男人道。
侍者把菜端上来,男人边吃边讲述他和女朋友相识相爱相知的过程:“你不知道,我这两天总是做噩梦,梦到她离开我了。我真的很害怕。”
卫灵峬点点头,表示理解。
她正要开口说话,忽地,整个餐厅的人,除了侍者以外,全部站起身朝外走去。
男人本在滔滔不绝,声音却戛然而止。
他放下刀叉,抽出餐巾纸擦了擦嘴巴,含含混混道:“该午睡了,好困,我先走了……”
卫灵峬站起身,惊觉不对劲,但是自己也像被下药了一般,脑袋浑浑噩噩,一阵困意袭来,不知不觉就走回房间,睡着了。
整个酒店陷入诡异的沉寂之中。
——梦中。
卫灵峬赤着脚在河边狂奔,追逐着河中时而上浮时而被淹没的白色衣裙。
转瞬,她躺在老屋的炕上,屋外风雨大作,一串湿漉漉的脚印蔓延进屋里,一直到炕头,随后爬上炕,卫灵峬的身边被打湿了一块,赫然是一片人形痕迹。
冰凉的小手抓住卫灵峬的胳膊,卫灵峬被冰了一个激灵,坐起身,却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然而那手分明还抓在她的胳膊上不撒手。
她的后背瞬间冒出冷汗,外婆还在一旁睡着,发出有节奏感的呼噜声,卫灵峬僵硬地扭头,摇摇外婆的身子。
“外婆,外婆你醒醒。”
外婆毫无反应,甚至连打呼噜的节奏都一成不变,就好像录音后循环播放一样。
小小的卫灵峬缓缓转身,装作一无所知,道:“外婆,我去上厕所。我很快回来啊……”
话还没说完,她用力扯开胳膊上滑腻冰凉的小手,拔腿向外跑去。
又回来了,她又回到了这个已经做了无数次的噩梦当中,她清楚地意识到她在梦中,却又无法摆脱。
脚步声在身后吧嗒吧嗒地追着。
这次,她跑到村口,爸爸妈妈打着伞站在小汽车旁。
“卫灵峬,快上车,咱们该回家了。”爸爸妈妈向卫灵峬招手,脸上挂着慈爱宠溺的笑容。
卫灵峬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朝爸爸妈妈冲去。
坐上车那一刻,听着雨声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和车身上,卫灵峬冷得缩成一团,但还是有了些许安全感。
爸爸开着车,打开灯,妈妈从包里拿出一条毛巾递给卫灵峬,要她擦擦身上的水,别感冒了。
卫灵峬一边擦头发一边向后看去,只见山路漆黑,但那团漆黑中却很明显地浮现出一个小女孩的身影,还定定地站在原地。
太好了,没有追上来。
卫灵峬这下才彻底放心,回身的瞬间,却对上两颗朝后扭过来的头,爸爸和妈妈眼球中布满了红血丝,暖黄色的车内灯打在他们的笑脸上,本该十分温馨。
“在看什么呢?后面有什么?”
又是异口同声。
卫灵峬的身子几乎僵硬,几乎来不及思考,便拼命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卫灵峬滚到地上,却没传来任何痛感,只是觉得膝盖被牛仔裤磨得难受,小腿几乎失去知觉。
抬头,她才发现自己正身处葬礼之上。
灵堂最前方挂着的遗像,是她的妹妹,正笑意吟吟地盯着卫灵峬。
遗像下放置着一口棺材,周围都是簇拥的鲜花,但是很奇怪,它们都没有颜色。
许许多多的人跪在堂下,做着一副哭脸,却没发出一丝声音,偌大的灵堂就好像被摁了静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