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就是故意!玉清风心中窝火,却又不敢在明珠面前表现出来,此刻,她正手拿药膏静静看着他。
“将药放这里吧,我自己来。”
明珠问:“掌门大人难道不是伤在背部吗?如何替自己上药?”
玉清风一时噎住,迟疑道:“此伤并不严重,就算不上药也可,休养几日便好。”
明珠语气也急了起来:“只是上药而已,掌门大人为何如此推脱?”还未来得及阻止,她已起身走到他身后,随即便征在了那里。
他后背的衣衫已完全被血浸染,一片殷红,连发丝也被渗出的血染成了红色。方才与他相对而坐时,她竟一点也未察觉他伤得如此之重。
明珠跪坐下来,怔怔看着他身上的血,低声喃喃:“摇琴大人何以下如此重的手......”
玉清风安慰道:“只是打了几鞭子,看着吓人而已。封羽以往挨的鞭子可比我多,他还不是生龙活虎的。”
他的安慰似乎并未起任何作用。明珠默不作声地撩开他的头发,脱下他的外衫,语气有些低沉:“掌门大人,你解一下里衣。”
他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情绪,那番“男女有别”的话也说不出口了,默默松开了里面的衣衫。
伤口上竟还冒着微微寒气,是玄冰残留所致。明珠皱着眉仔细清理了冰渣,随后依封羽之言,将膏药涂抹于手心,搓至温热,敷在了伤口之上。
她涂抹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用力太过。玉清风此刻微低着头,任由她摆布,二人皆静默不语。被她抚过的地方确实不似方才那般疼痛,不知是因膏药,还是因她掌心的温度。
良久,明珠方道:“涂好了。”
衣衫虽已被血染脏,玉清风还是将其穿戴齐整。而她看着他,似言有未叙。
“怎么了?”玉清风问。
“掌门大人,你有事瞒着我,对吗?”
玉清风的心漏掉一拍。
明珠神色平静道:“你身体里那颗珠子,不像是你口中所说的灵珠。你日日与我一起,又何曾见你犯过戒?可摇琴大人既罚了你,自是有理由的。但你不想说,我便不问。只是,我真的很担心你,也不喜欢隐瞒和欺骗。希望以后若有何事发生,我与掌门大人都能做到坦诚相待。可以吗?”
她如此郑重其事,玉清风却没办法轻易点头,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我......会尽量坦陈。并非是想骗你,而是有的事......实有难言之隐。”
明珠听了却轻笑:“坦诚相待并非是让掌门大人事事告知,你现在就是在坦诚了。”
她一边收好膏药,一边道:“这段时日我会自行修炼,掌门大人切莫再乱动真气,好好养伤罢。”
明珠走后,玉清风又在静室独坐了许久,随后起身回了卧房。他换了身干净衣衫,走到床尾那幅画像前,静静看着画上那只小黑鸟。
“你好像一点没变。”他沉声喃喃自语。
方才摇琴说过的话此刻浮现在他脑海,他不禁生出一丝自我怀疑。他自以为是所做的一切,真的是她想要的吗?他拼尽力气让她活下来,是否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死亡,对她而言是否也是一种解脱?
玉清风闭上眼,沉思良久。没有得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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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日,明珠在去仙音池前,都会定时给玉清风上药。封羽的药确实很管用,不到半月,伤口便已恢复一半。只是明珠仍拒绝玉清风带她修炼,只默默将之前所学复习了多遍,倒掌握得十分娴熟了。
这日,玉清风突然说要带她去个地方。
明珠问:“去哪里?掌门伤未痊愈,还是好好休养要紧。”
玉清风道:“无妨,已好得差不多了。”他不顾她阻拦,御剑带她往天边飞去。
二人落在一处一望无际的海边。
“这是哪里?”明珠问。
玉清风道:“此处为天之涯,此海唤作无尽。”
无尽海边生长着一片比人还高的莲叶,密密丛丛如森林一般,遮天蔽日。明珠安静看着面前的海。心中莫名生出一丝熟悉之感:“我怎么觉得......我好像来过这里。”她缓缓向海走近,“所以,这里便是天的尽头吗?”
“过了无尽海便是。不过,我也未曾真正去过。”玉清风回道,施法招来海边一条莲叶做的小船,踏步走了上去。
“上来吧。”他看向她。
明珠未做迟疑,跟着走上了船。
海风吹过,船身悠悠荡向莲叶深处,往天之尽头缓缓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