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冻折回去时,那间曾在他注视下熄灭灯烛的房又亮了起来。果冻想眺向房里,可窗帐将视线遮挡得严实,他脚步止在门前,又迈进去。
他想了想,无非便是被487冷眼撵出去罢了。
想到此处,他加快了步子,毫不犹豫地推开房门——
满室的血腥味险些把他神智都熏没了。
房里点了半盏的烛灯摇曳残焰,像是色衰气竭一般只能照亮487的腕脉和脸。他身后倚着垫高的被褥,烛光燎亮那面颊上为数不多的丁点血色,倒有种让果冻不忍多视的凄美。
果冻顾不上别的,直径冲到床边,急迫地搭上那张泛白的脸:“身子如何了?还出血吗?”
487没移开他的手,也可能是没力气,但终究没答话。家中的大夫像是知道这话得自己说:“动了胎气出血,但没大碍。”
487闭目养神,眼球明眼可见地滚了滚,不等他讲完便低声说:“我乏了,熄灯吧,我想睡觉。”
果冻怔了怔,他分明记得自己刚进屋时他药都没吃完,可手快的小侍熄烛的速度赶在他思绪前头。
“别……”果冻凭着印象搭上487的肩膀,像哀求似的:“别生我气了,药还没吃完呢。”
噗嗤一声,烛火灭了,房里陷入一片漆黑。果冻原本正瞅着487的眉眼看,却好巧不巧地——
在灭灯的一瞬瞧见487眼角滑下的一滴泪来。
487侧躺着,泪珠便沿着他鼻梁骨滑下,再趟过面颊,从每一寸果冻吻过的肤脂上转瞬即逝。果冻抬手垫在他枕上,掌心触到了那寸滴落下的凉意,在黑夜里湿润了他的心脏。
487在黑暗里低声说:“你不必怕……”
果冻不解地追问:“什么?”
他听见487在他耳畔颤抖地笑。
“我亲爹不想认我,我娘早就失心疯了……”487怅然似喃喃自语:“你负我,不管我,让我流干了血死在这儿,都不用怕会有人来找你算账。果冻,我养父就是个芝麻官,我家没有人的。”
搭在487背上的手一紧,感受到掌下身体的颤动和挣扎,却没松开。
“我不会的……”果冻喉头发堵,抚着他的背:“先把药上吃好不好?来,我给你点烛。”
“住手。”
果冻的手不受控制地停在半空。
487缓缓说:“你来这里干什么?回府去。”487顿了顿,又说:“想去外头找人去都随你。我今晚若是没死成,来日咱们和离。”
“别胡说……”果冻抽出手,擦亮了烛台。桌上那两颗药丸就搁在盘子里,果冻端起那半碗温水递过去:“消消气,先把药吃了。”
487脸颊上的泪珠早就似滴线一般飞乱,他背过头朝着床里侧,含下药丸,望着递过来的碗皱了皱眉。刚想接过去时,果冻直接把碗沿递到了他唇边,抬起碗把温水给他喂了下去。
487无端地想起果冻上回喂他药都快是半月前的事。487这胎稳当,吃的大多是补身子的药,果冻便把那药丸用嘴喂给他,奖励似的吻一口,再递过来只蜜饯。
487饮尽碗里的水便准备躺下。这时果冻拽了他一把,拿帕子擦净了他嘴角的水,又递过来一只不知何时准备好的蜜饯。那蜜饯触在唇瓣上,487试探地舔了一口。
舌尝到那熟悉味道的一瞬,487脑里的万千思绪一瞬间都放空了。他像忘了先前的事,乖顺地依在果冻臂弯里躺回去。等咽下那口蜜饯,放走了口中回荡的余香,他好像又醒了。
“你回府吧。”487压着最后那点骚动的心思,转身要背过去:“改日病好了,和离。”
果冻擦净了手,蹲在床边给他掖着被子。“肚子还疼吗。”
“你听见我话没有?”
“听见了。”果冻声音极轻,说:“行,听你的。你想和离,那就……”
话音未落便传来一声冷笑。“你真是……”
真是半点没打算拦着自己。
487也没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若是和离,我什么不带走,宅子田产一并都留给你。”果冻趴在他床头望着那身影说:“银两也是你的。错处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