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24小时前。
允真好不容易从医院回到家,身为弟弟的申璨宇自然好一番嘘寒问暖,仔细关心,知道允真被绑了一夜手脚血液不通,还贴心地提出要给允真按摩。
这副“姐弟亲情”的画面落在不知情的姜秀旻眼里,就变成自己的权威被冒犯的证据。
“妈妈,你回来了。”
允真将近半年没有见过母亲,尽管对她有诸多复杂的情感,但骤然与母亲重逢,第一反应还是很高兴。
但姜秀旻却全然没有高兴的样子,面对女儿的笑脸,回馈给她的是一个毫不留情的巴掌。
将允真对母亲的期待再一次打碎。
女孩被打得偏过头去,一个鲜红的掌印缓缓浮现在她的面颊。
“我一不管你,你就给我乱来是吧,这小子是谁?”姜秀旻轻蔑冷笑,“你竟然敢把他带到家里来,是觉得我这个当妈的死了是吗?”
申璨宇也被姜秀旻猝不及防的一巴掌震惊得半晌才回神,他对允真的亲人几乎没有了解,最熟悉的是安素和,安俊书为人也算善良,他不知道姜秀旻竟然是个如此独断专横的性格。
高炽的怒火从他心头燃起,他立刻就想冲上去还姜秀旻一巴掌,可这个女人毕竟是允真的母亲,自己就算占据一个便宜弟弟的身份,也无法和姜秀旻相比。
申璨宇的感性被理性牵制,犹豫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如同潮水一般朝允真涌来,上一次体会到这种感受,还是在允恩病重住院,姜秀旻不允许她去医院看她,允真偷偷去允恩的病房探望,却被姜秀旻发现的时候。
那时候的姜秀旻也和现在一样,毫不留情地往她脸上甩了一巴掌,就连台词都没什么变化,说她是不是当她这个妈是死的,还没长大就敢不听她的话。
而那时的安俊书也和现在的申璨宇一样,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将她的难堪尽收眼底。
姜秀旻歇斯底里的神情一变,好似恢复了正常,走到允真的房间,眼神带着冰冷的打量。
她径直拉开允真的衣柜,看见里面那些在她看来不伦不类的衣装饰品,还有衣柜门边贴着的大头贴。
是美妆社的重返千禧主题活动时,高恩珠拉着允真拍的烟熏妆大头贴。
如今也成了姜秀旻斥责女儿的“有力罪证”。
“我辛辛苦苦地供养你学钢琴、学礼仪,还把你送进申华学院读书,是为了让你放着淑女不当去搞叛逆的吗?”
姜秀旻表情凄苦,眼里甚至含着泪水,“你爸爸那个没心的男人,枉我为了这个家庭付出了这么多,他却毫不领情——”
允真听她提起安俊书,顿时明白母亲突然回国的原因。
恐怕是她的婚姻保不住了吧,安俊书忍耐了这么久,终于敢鼓起勇气和她提离婚了?
所以自己就成了被迁怒的对象。
允真想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笑脸,却扯到挨打的脸颊,伤口处泛起一阵麻痛。
“你也这么不让我省心——”
闻言,允真在心里默数三秒,预测姜秀旻的下一句话。
如果允恩还在的话,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姜秀旻目光哀伤:“如果允恩还在的话,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一字不差。
允真眼中流泻出一抹讽刺。
生了一对双胞胎,撞大运发掘出一个钢琴天才,本以为可以凭借这个女儿赚取财富和声誉,可惜天妒英才。
最后只留下她这么个在她看来一无是处的废物,勉强逼着学了几年钢琴,结果毫无收益,所以时时把死掉的女儿挂在嘴边,去贬低自己另一个女儿。
允真疲惫得说不出话来,也无心解释申璨宇和她的关系,如果姜秀旻知道了申璨宇和安俊书的关系,指不定更要好一番发作。
她只是沉默地坐在房间里,白炽灯将她苍白的脸颊照得几乎透明,却照不亮她眼底的阴霾。
黑夜过去,晨曦普照大地。
在妻子和母亲的角色中,姜秀旻最擅长的就是若无其事,惯于粉饰太平,等到允真上学的时间她,她微笑着把女儿按在梳妆台前,给她化妆。
一边用慈爱的语气询问允真的近况,倒真像是一位关爱女儿的好母亲:“……最近和世熙小姐相处得怎么样?”
允真不冷不热地回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