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虞三郎是个徒有其表的伪君子,他这话的意思,恐怕是要灭口,就像那日逃窜的那群无辜百姓,被一支又一支冷箭穿透胸膛钉入雪地。
易辞晚抬手攀上车窗,指甲紧紧抠住窗沿,眼见着虞闻祁立直身姿,投来意味深长的凝视,似是耐心等她答复,但他们二人心知肚明,选与不选都无甚差别。
她想到这里,狠狠冷笑了一声。
……
与易辞晚的两难抉择相比,云祥内城的百姓们却格外的简单直接。
从方寸山望向云祥县城,便知街头巷尾的人皆聚往城门,他们不再寄希望于州县衙门,一股脑儿地与城门守卫相斗,立誓要冲破城门。
云祥的百姓,往前数十年,无论男女老少,皆为护卫边境的忠烈之辈,盖因荣安侯领兵西进开疆扩土,云祥才终于远离边患,迎来数十载太平日子,却也因此落了个民风彪悍的名号,厉届官吏避之不及,上任者也多?敷衍塞责?尸位素餐,久而久之,便闹成了如今这般局面。
县尉林莜才带了衙役从街市中挤了出来,听闻城门事态危急,着急提人下牢看管,不过转了几条街的功夫,忽得听下属高声疾呼,一扭头发觉绳索短去一截,才知人犯挣脱,忙使唤人去追。
又张罗着收拢余下人犯,簇拥着往衙门送去。
百姓在揽胜街堵了数丈,林县尉的轿子冲不破人群,咯噔一声重重摔落下地。
“你们怎么抬的轿子!”林县尉扶着腰蜷缩在轿子里,咬牙咧齿地摆手唤了两声,“乔乂,愣着做什么,来扶我一把。”
前头抬轿子的人掀开帘子,急得满头大汗,挠头道:“县尉,乔捕头不知被挤到了何处,这轿子是坐不成了,我先扶大人下轿。”
林县尉只觉后腰针扎似的一阵一阵抽搐,伸手借了随从的力道,从轿子里爬了出来,一睁眼四周被人群紧紧包围,押送人犯的衙役们也被隔的老远。
“县尉出来了!”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惊呼,无数双眼睛盯上来,逼得林县尉拿衣袖挡住脸庞,不住地往随从身后藏。
“你们当官的得替老百姓做主啊。”
斜刺里,有人拽住他的衣摆,左右来回拉扯。
“乔乂!”
“乔……”
林莜抱紧脑袋,无助地大喊。
而此刻,被他寄予厚望的乔乂却远在三条街市之外的尾街巷口,被人罩了麻袋,半截身子泡在河中。
言知确撑了一条小舟停靠在浣衣台旁,形成夹角,一手按着麻袋,一手牵着栓绳,伴随着乔乂每一声呼救,他便松开绳子任由麻袋下坠河中,再迅速提起,周而复始,反复折磨。
彭满在不远处望风,今日尾街清冷,并无人群往来,但谨慎为要,他便自发守到此处,警惕着两方动静。
言知确再度将乔乂送入水中,这一回他特意多停了会儿,麻袋中的人察觉不妥,猛地奋力挣扎起来,哼哼唧唧踢个没完。
他略微收手,确认水位停留在乔乂脖颈位置,便递了绳索交由闵松栓紧,这才打开麻袋封口,将那颗凌乱泛白的头剥了出来,抽去口中塞布。
乔乂大喘着气,牙关颤抖不止,鼻涕眼泪挂满面颊,言知确嫌弃似的偏了偏头,听他哆哆嗦嗦道:“我都说了,那算命的坟不是我干的,我就是同人透了口风,你就饶了我吧,我是真冤枉啊。”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几次咬上了舌头,冻得快开不了口。
言知确探手到水中涮清手指,半低着头,眸中倒映着乔乂凄苦可怜的模样,溢出一抹狠戾的寒光,沉声道:“那也是你将人引去,才叫他曝尸荒野。”
乔乂忍不住撕声大叫,“冤有头债有主,你找挖坟掘墓的人去啊,我也就收了十两银子带个路,他们财大势大,我就是有心隐瞒,我也瞒不住哇……”
“你是不知道,他们……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