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寿年迎风站立,冷笑道:“惊风寨里可没有好人。”
一大簇的树影落下来,叶片摇曳声唰唰作响,月光清冷,积水空明。
展应溪握好长刀,气沉丹田。她的眼睛亮起来,倒映着天上几颗碎星。
“出招吧。”她站定。
鹰隼划破长空,独立峭壁。群鸟四散,各自为林。
何寿年拔步冲了出去,手中长刀赫然嗡鸣,震彻天地。一股灼热的气流和数道刀光和在一起,织成天罗地网覆面而来。
“虎刀第一式——”他双目灼灼,“长啸自生风。”
展应溪拼力抵抗着,何寿年却收了势,缓慢将锋利的刀刃自虎口磨过,沾上点点猩红。
红点跳跃着,展应溪抽刀上前,双手用力别动何寿年手中虎刀,接着转变招式,如鱼游水搅破已成阵势的刀意。
一点猩红落在镶嵌羊脂白玉的刀柄虎头上,她似乎看见一只猛虎睁开双眼,张开满是利齿的血盆大口朝她扑来。
展应溪被卸了招式,重重摔落在地。
“虎刀第二式,虎踞龙盘更胜昔。”
头顶的人冷冷道。
恍惚间展应溪好像听见了师父的声音,她重复着:“凡我所见,皆为虚妄......”
凡我所想,千真万确。
何寿年以为她被打傻了,放下刀不自然地关心了一句:“不行了?”
“再来——”展应溪往地上啐了口血沫,拄着刀站起身。
何寿年挥刀,她又看见了那只凶猛的虎头,强压下内心恐惧,不断默念着那两句话。同时手中刀狠劈过去,在逼近猛虎时,忽然挡得一声撞在刀背上。
底下那只猛虎,早就烟消云散。
虎刀蛇剑如出一辙,都是另类的障眼法。
展应溪来了力气,复出刀上前,占领主动方,居然接连对上何寿年几招。
何寿年手在侧身挽了个刀花,银光如雨急速下落,惊险地擦过展应溪的脖颈。
“朝避猛虎,”他出刀,
“夕避长蛇,”刀刃轻轻拍了一下展应溪的腰。
何寿年抽回长刀,这下使出了八分的力气朝她劈砍过去,每一刀都是冲着要害而来,“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他站在展应溪身后,刀尖上悬挂着一片衣角。
“虎刀第三式,秦王扫六合。”
......
薛捡一睁眼便发现自己竟然身处惊风寨,被他们绑在木桩上,不给水米,生生饿着。
“喂,你们这些土匪,快放了我!”他拼命挣扎着,只听得门外传来懒懒的一道回应。
“省着些力气吧少侠,一会有你好受的。”
片刻后,来了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二话不说卸了他身上的力气,连人带绳子给抬了出去。
薛捡心中惶恐:“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我那位同伴呢?展姑娘!”
汉子道:“喊什么喊,入了我们惊风寨还想跑?”
“不是,展姑娘?展姑娘?”他极力伸长了脖子,像找到展应溪的身影。可是入目只有土黄的阡陌,陌生的人群。
薛捡被带着七拐八绕最后丢在惊风寨的正堂中,牌匾上落了四个字——挟雨惊风。
入目高座上是一个粗布麻衣的中年男人,他眯着眼睛轻轻打量被捆成毛毛虫的薛捡,出声道:“何必这么对待师出名门的少侠?还不给少侠松绑?”
浑身的束缚尽数被除去,薛捡来不及珍惜来之不易的自由,便被两双手按住肩胛骨,动弹不得。
褚行思点点下巴,示意将薛捡放开。
“少侠行侠仗义,我等钦佩不已啊。”
薛捡狠啐了一口:“你们这些山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什么行侠仗义,我偏说是替天行道!”
“好好,行侠仗义也好,替天行道也罢。现在少侠你瓜田李下,还是收敛些好。”褚行思吹着热茶,眼里闪过一抹厉色。
他身侧站着一个体格高大健壮的青年,背负长刀,脸上有一条从额角到下巴,狰狞无比的长疤。刀疤胡冷冷地盯着他,几乎下一秒就要将薛捡剁成肉泥下酒。
“说,延山派派你来是什么目的?”他道。
薛捡愣了一瞬,哪里是他自己愿意来这的?
“什么目的?我明明是为了救人,不然怎么会愿意踏足此处?”
他怒道。
“不肯开口吗?”褚行思呷了口热茶,话语就这样混在茶香里吐了出来。
连一个眼色都不需要,刀疤胡心领神会,拖着长刀走上前。
眼看锋刃就要落下,身后便传来一声急唤。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