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应溪听不下去,伸出手接过薛捡手中的衣物,开口道:“那便谢过薛少侠了,武功的事,日后有空我便示范给你看。”
她在前面走,崔鹤清便如只大鹅一般慢吞吞地跟在她身后。
“我还没做到你要的条件,你这么急着跟着我做什么?”展应溪道。
“谁说我是跟着你了?”崔鹤清跃至她身前,仰起脖子走,“只是顺路而已。”
前面就是一堵花墙,眼看他就要撞上去,展应溪赶紧拉住了他:“前面没路了,你是要自己撞开一条吗?”
崔鹤清露出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瞥眼看向展应溪,道:“既然你执意让本公子改道与你同行,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
红柱的影子斜斜落在木板上,黑一道白一道的隔绝开来。
展应溪好奇道:“方才那个夺刀的人就是那晚我们在藏书阁遇见的人?他到底是谁?为何还说出那样的话?还有,我看瞿掌门的脸色不佳——”
“你注意到他昨夜使的那把大刀了吗?那才是真正的虎刀,方才摔断那把不过是赝品。”崔鹤清轻声道。
“赝品?延山派为何做这般危险的事,万一被发现,日后在江湖上可怎么混啊。”展应溪揉着自己方才摔伤的手腕,讪讪道。
“怎么混?你现在应该担心自己日后怎么在江湖上混吧。”崔鹤清盯着她,手中折扇轻轻抬起她受伤的手腕,“呆雀撞得昏头乱向,连翅膀都折了。”
“本公子把那么大的一个任务交到你手上,现在真是不放心。万一你丢了小命,还得费钱给你收尸。划不来,划不来。”
他学着展应溪初次拒绝交易的那个模样,只是添了几分玩笑般摇摇头。
展应溪却十分认真地绕至他身前,正色道:“不是任务,是交易。你还答应帮我找人呢!”
崔鹤清愣了一下,看着展应溪在日光下泛着琥珀色的眼睛,还真像只执着的呆雀。
他后退了半步,大声道:“呆雀,你当找人那么容易啊。茫茫人海,那么多人,音容笑貌,那么多张脸,找的过来吗?”
面前的那双眼睛暗淡下来,展应溪默默垂下眼睛。是啊,人海茫茫,师父杳无音信,自己该如何寻呢?更何况,他是什么样的人自己都不知道。
有的,不过是,在小竹屋的那段记忆罢了。
见展应溪失神,崔鹤清偏过脑袋,复打量她,正要说话,一个淡淡的身影正从不远不近处走来。
“公子。”
宋即午喊道。
宋即午除了今日在试剑会上,还是第一次见到展应溪。打量过去,瘦小的女孩直挺挺站在走廊的角落,双手攥成拳,脸蛋上嵌着双分外明亮的眼睛。
他有些好奇,顾不上崔鹤清,率先打了招呼:“这位大侠是......”
展应溪抿唇,一拱手道:“我姓展。”
“展大侠今日在试剑会上一人一竹剑横扫众侠,实在是使在下开了眼。”说起武功功法来,宋即午便是喋喋不休,“在下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法,不知来日是否能得大侠指教。”
旁边传来一声咳嗽。
崔鹤清不满道:“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宋即午,”他轻轻瞥了一眼宋即午,声音压重,“你是来找本公子的吗?到底谁是你的少阁主啊,是我这个人还是那只鸟啊。”
哪里有鸟?宋即午惶惶地往四周看,终于在头顶的鸟笼里发现一只正在饮水的金丝雀。
他想起自己的真实目的,赶忙道:“公子,瞿掌门邀你一同商讨事务。”
思变堂里瞿掌门与一众邀来的侠客正襟危坐,气氛凝重。最上面独坐的男子约莫四十岁,宝蓝底鸦青色衣袍,银簪锁发,手下是黄杨木的圈椅扶手。他微敛眉眼,下巴上絮起不长不短的胡须。
冷光投下,于面颊上留有深深沟壑。
看来他便是延山派的掌门,梁忘蜀。
延山派数年前以虎刀蛇剑闻名天下,当时的门派分为虎刀和蛇剑,虽分门别类修习,但出招是融会贯通,兼收并蓄。梁忘蜀便是虎刀下的长徒,而蛇剑却在他那一脉失传。
梁忘蜀抬眸,目光落在姗姗来迟的崔鹤清身上。
崔鹤清一一与周围的人作揖,而后朝前道:“梁掌门,瞿掌门。”
“崔少阁主来了?”瞿舒城起身回作一揖,目光四处打量,停留在他身后的展应溪身上,好奇道,“这位是......”
崔鹤清朝身后看了眼,哦了一声旋即道:“这是我随身的侍婢,平日洒扫洒扫,端端茶捏捏腿什么的。”
在场众人皆知这请剑阁的少阁主是个金贵的,没带八个婢女跟在身侧已经是给了极大的面子,但是也有眼尖的人认出了展应溪,惊讶出声:“这不是刚才那个竹剑大侠!”
展应溪心中一惊,竹剑大侠的名声传的这么快?
讨论声如潮水散开,细细碎碎的谈话间将展应溪在试剑会上的英姿抽丝剥茧,诉说的出神入化,言语中满是对可造之材的感叹。
“连请剑阁一个小小的洒扫侍婢都有这样的武功在身,更别说阁中弟子了。”一人恭维道。
崔鹤清坐在椅子上,翘起腿,他并不在乎这样的夸赞,“再强的武功不过都是傍身的利器,高低也好,只要能保命的,都是好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