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顺便来看你,”赵骋说,“车上打包了菜,你跟你的朋友们带回去吃,刚想给你打电话呢。”
麻薯一个蹦跳,“谢谢骋哥,这多不好意思了。”
“就你最好意思。”赵骋笑着说,“去吃吧,别拿撒了。”
“这小洋鬼子好玩是不?”万嘉旅上了赵骋的车,点了根烟。
“他妈在海关可说得上话,”赵骋低头点烟,“以后也是能帮上忙的朋友,好好处。”
“你说怎么就这么累呢,”万嘉旅吸了口烟,“我小时候,我奶跟我说,你家全是大夫,我跟你弟年纪差不多,能玩一块去,叫我好好处,我舔着脸来找你们玩。”
“这不也行吗,”赵骋瞧万嘉旅的眼神像弟弟,“朋友这东西,有价值才能走得远。”
“我有什么价值啊,”万嘉旅扯了发带,“学也上不明白。”
“继承你爸家业呗,”赵骋说,“只要你不创业,基本衣食无忧。”
“有什么意思呀,”万嘉旅擦了擦窗户往外看,“干什么都没天赋。”
“天赋跟钱你选一样吧。”赵骋说,“你选什么啊?”
“钱呗。”
“是啊,钱多好,我家哪有我表弟家有钱。”赵骋吸了一口烟,“你都不知道干大夫多累,但是家里安排完了,没办法。”
“诶我跟你打听个事儿呗。”
“给你那「朋友」打听的?”
万嘉旅也不藏,“嗯。”
“他这个情况啊,我看之前还是助学贷款上的学,家里都领低保,读博的可能性有点低,但是学历呢又得卷,不太乐观,你帮得了他一点儿你也帮不完。”赵骋捻灭了烟,“你什么想法。”
“你就觉得他要是有条件能走多远呢?”万嘉旅问。
“有条件...”赵骋捏了魔方在手上玩,“要是条件行又有贵人帮,津宁医科大的附属医院里面的眼科还是能排上号的,但是...”
“你要知道,可不缺人才啊,你要塞进去一个就得挤出去一个。”
“帮帮呗。”万嘉旅露出一个微笑,“我也没指望说得多牛,保个衣食无忧别太遭罪就行,但是主要是能力问题,你瞧着帮一帮。”
“上回那个刘主任,你给他儿子买了那个特别难买的国际教育课买了两年是不?”赵骋说,“他那么不给面子的人都来了,他上次跟我说了,你这「朋友」还行,学历不够,人倒是踏实还能吃苦,能吃这口饭。”
“假洋鬼子他妈帮的忙,我哪买的上,”万嘉旅拢了拢头发,“可不便宜,搭条线费劲死了,我还指望他能给我找找稍微好点儿的老板之类的,负责任一点儿的,别…太吃苦,别太受委屈。”
“刘主任有个学长,在带博士,人不错,看能不能塞进去,估计够呛。”赵骋摸完了魔方,往中控一扔。
“能约上吗,能约上我摆一桌好好说说呗。”万嘉旅说,“上不上没事儿,混个眼熟也行。”
“至于吗万嘉旅,”赵骋说,“你要干什么呀?”
“有恩,没办法,掉水里他救命了,”万嘉旅开始胡诌,“怎么弄呢?”
“行啊,我有数了。”赵骋说,“一舟认识的朋友他家里还赞助实验室呢,估计能说上话。”
赵骋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从现在培养要多少钱多少心血啊?”
“知道一点,”万嘉旅说,“不想那么远,没什么意外就,就,管管呗,那什么,给你卡上打了一笔,别让你瞎忙活。”
“回头给你退回去,整这些干什么,”赵骋说,“当交朋友了,成绩也好,长得也好看,家世也简单,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能攀只凤凰的可能性挺大,到时候就轮到他帮我了,我怎么没私心呢?”
“别退了,”万嘉旅接过魔方玩,“你找找理由,给他拿点儿,绕一圈,他…有点苦。”
“你…算了。”
“你说诶,”万嘉旅说,“天底下有多少跟他这种似的一路摔跟头的人啊?”
“多了去了,”二人仰在车里,赵骋说,“那十七八岁高考填志愿,爹妈也没规划,稀里糊涂地就来了。”
“昨天跟宋世煜他们聊天,咱这都没上大学呢家里都安排完了。”万嘉旅说,“就按着他们说的走就成。”
“大事上就是不能犯糊涂。”赵骋诶了一声,“要是你俩吵架了什么的,人家扶摇直上的,你不气啊?”
“那有什么呀,”万嘉旅咧了个清澈的笑容,打了他一下,“怎么回事我见不得人好啊?那一码归一码,他过得再好,能有我过得爽啊?”
“你这小子,虽然玩的花,但是大事儿上是有分寸,你的爽日子是你该得的,”赵骋似乎陷入了从前,“当年你多大了,十五到了吗。”
赵骋又要说那件事。
万嘉旅掏了掏耳朵,推开车门,“我吃饭了啊,那什么,他的事儿仰仗了啊。”
赵骋说的那件事,发生在万嘉旅刚念完初中的时候,在医院来来回回已经多年的母亲快扛不住了,那会儿万嘉旅常常能看见他父亲,他父亲一口一口的喂饭,说让母亲的钱救济救济公司,等现金流通了就把钱拿回来交给她,就当借的,这事儿还能有回音吗?
万嘉旅的母亲是个特别轻易能被骗的人,他父亲也是在他母亲这儿拿走的第一桶金开始创业,当然有钱之后男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不只是脸,还有房子,房子里住着妾,他爹求人带着妻,显摆带着妾,没把万嘉旅母子当个正常人。病危的时候声泪俱下,说他还需要经营公司养大儿子的时候,万嘉旅的母亲还是心软了。
大约要他发誓,一定善待儿子,还签了卵用都没有的保证书。
万嘉旅的母亲身体已经很不好了,签字的手都要颤抖了,磨蹭到最后似乎要同意了。
万嘉旅放学回来听说这件事,只是报警他爸嫖/娼,推着他妈的轮椅在警察帮助下进了他爸的爱巢,合同还在红酒边上,他们在庆祝,摇晃的紫红色的光斑投在上面,像妖异的血,万嘉旅尝了一口,觉得这酒一般。
他母亲过世的时候,他父亲哭得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