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经四日,终在第五日午时行到一处山下,渐渐四周暗下来,丝丝缕缕薄雾也缠上车轮,沿着窗缝钻进车厢。
“勒马。”车厢内传出一声轻喝,马车也依言停下,窗户被风吹得作响,门帘却是丝毫未被吹起,瞧不见外头丁点景色。
“七满?”察觉些许不对劲,阳冬轻唤了一声。沉寂良久,不得回应,一双玉白的手掀开门帘。车前早已空空荡荡,连马也不知所踪。
放眼望去,四周景色昏暗难辨,影影绰绰山石与枯枝遮蔽,隐隐传来不绝的嘶哑哭声。
眼前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阳冬紧张地攥紧袖摆,后退一步从车厢内取出黄栌枝,温暖和煦的黄色微光自枝头萦绕,果真随意念化作一只琉璃灯,照亮周身方圆五米。而待他看清之后却是后悔起来。
狭窄道路旁堆积白骨累累,四面八方抱在白骨上苍白泛青的鬼手,随着灯光缩回暗处,伴着不知何处来的风,呜咽的低泣变得更为幽怨,悲戚哭啼。或青尸或白骨的鬼手,自照不亮的黑暗处攀出来,黝黑指甲就要伸来,触及那光芒又火烧火燎似的收回手,徒留含糊不清的咒骂。
突的一阵清脆的铜钱声传来,接着一串铜钱凭空撒在面前延伸的道路上,似乎是有谁在指引。
“子不语怪、力、乱、神。”在斟酌许久之后,阳冬深吸一口气,提起黄栌提灯,弯腰一枚枚拾起铜钱,从百鬼中穿过向前走,装作自己未曾看见那些拂过自己衣摆的青白鬼手。愈往深处走,愈是除提灯之外不可视物,连道路延伸方向都不甚清楚,四周荒坟愈多,只凭铜钱微弱闪光前行。目光一行行扫过墓碑,渐渐有些刻上名字,耳畔那些呜咽的声音亦是逐渐变得清晰,在害怕之余他也听出些许字句。
——吾等同袍,并肩作战,誓死守护疆土……誓言犹在耳,荣耀已成空,鲜血染地,痛心疾首……
——吾欲归家,却化为鬼魅,徘徊于黑暗之中,永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