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此话一出口,阳冬心里有些不安起来。
“子青替春神司春,如今他故去,春神却未再临,不知你们是否察觉,人间时序已然陷入天下无春之乱象。”巳鳞收起笑意正色看向阳冬,眼中太白蚀昴的星象隐隐发亮。
东方大白天已敞亮,晴空如洗微风阵阵,窗外街道上也已热闹起来,分明是一派祥和,阳冬胸口却仿佛咽下巨石一般闷得透不过气。
“天下无春?”语罢连阳冬自己都愣住,声音竟是从未想过的沙哑。趴在桌子上正在试图咬开木棍的小姑娘也停下动作,呆呆地看他。巳鳞点点头顺手给阳冬斟一杯茶,继而看向窗外至今未成一芽的梧桐,缓声道:“草木不生,天下无春。四季以春为伊始,若再无春来,便也自此再无时节。”说到此处,巳鳞眯眼轻啧一声,似有薄怒。他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面,随后一阵风从窗户吹进,玉觽与环佩相撞引起清脆声响,他续言:“天下无春此等乱象,极易察觉,但有人刻意扰乱生民感知,拖延至今,方才吾已破了他那点不干净的手脚。此去你们二人多加注意。”
一时半会接受了太多信息,阳冬又思索了好一会,一样样与自己曾在书中读过的文章对应,这才发问:“墨云你也无从知晓那人的身份吗?”巳鳞摇摇头,合上茶盏道:“那人手法诡谲,吾也无从得知他是如何做到影响整片九州大地。不过碧落山山神,乃是近来最晚成神,且他生前即为半妖,近来之事或许他记得比吾清。”说罢他又从袖中伸出手来,只见他手心里躺着一枚黑色的鳞片,光泽漂亮,他笑眯眯地塞到阳冬手里。
“此是吾幼年时的鳞片,拿去吧。莫要多想,不是什么仙家法宝之类,权当念想。”阳冬果不其然要推辞,他又接上一句,“或许环伺在你身边的鬼物,察觉吾的气息便不会敢近你身。”
“放心,有我在,肯定保护好他。”听到这里七满一拍胸脯笑起来,眼睛瞪向巳鳞颇为神气地哼一声,“我可比你那个‘权当念想’的鳞片有用多了!”
“好呀,你这小鬼头,真当吾是好欺负的?”抬手在七满额头弹了一下,巳鳞眼中满是愉悦,“若是冬回来身上少了一根头发,吾定问你的罪。”
“好过分,我现在就拔他一根头发,你现在赶紧治我的罪罢!”说着七满就要来拔阳冬的头发,他赶紧起身退到一旁,左看看右看看,无奈地叹了一声又一声。
等消停下来两人商讨片刻,决定即刻启程,天下乱象不可再拖。收拾好行囊,巳鳞也陪送两人行至城外十里亭。城外与城内一般萧索,阳冬与他挥手作别,七满在马车前冲他吐舌头。
又携书剑路茫茫。
送君此去,应许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