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自己才是真正的仇人……”

默默地回想着这句话的尹泰熙漫不经心地问道：

“后悔杀了师父吗？”

以前好像经常这样问过，但是现在……

“不，不后悔。”

“那就好。”

在谦简洁地回答，尹泰熙微微一笑，似乎很满意在谦的回答，尹泰熙浅浅地笑着补充道：

“后悔过去的事情，只会浪费感情而已。”

两人的目光清晰地交汇在一起，一直面无表情地坐着在谦，某一刻皱起了眉头，突然间，他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和这个人聊这些，心里感到一阵不快，他不自觉地被卷入其中，顺着尹泰熙引导的不愉快话题继续往下说。

“喂。”

在谦瞪大眼睛，怒斥道：

“你从刚才开始就得意什么？”

即使是正确的发言，从尹泰熙嘴里说出来也令人厌恶，虽然并没有期待他会道歉，但是他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泰然自若的样子非常令人讨厌，从他脸上找不到一丝歉意或悔恨。

“你不应该后悔吗？”

尹泰熙静静地托着下巴回答道：

“后悔是做了错事才会有的吧？”

“是啊，但是呢？”

“我觉得自己没错。”

在谦紧锁眉头反问道。

“什么？”

“就算时光倒流回到一周前，我也会对你做同样的事，所以我不后悔，我的选择永远是最好的。”

“……”

在谦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你欺骗我并威胁我，难道这没有错吗？”

“没错，就像我说的，即使回到那时我也会做同样的事。”

尹泰熙将上半身伏在桌子上，双手交叉抱臂，宽阔结实的肩膀紧绷着，衬衫仿佛要被撑破一样，不知不觉间，他眼中所有的笑意都消失了，只剩下尖锐和冰冷，

尹泰熙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如果我一开始就坦白自己是潜入的傩者呢？如果我去书店找你的时候，连话都不想和你说的你，我直接转身离开呢？那样的话，你现在还会像这样和我面对面坐着吗？”

锐利的眼神直视着对面坐着的在谦，尹泰熙很清楚，他和在谦之间还有一些嫌隙，但他之所以会回应在谦的谈话，大概是因为之前帮了童子的缘故吧。

“没错，我欺骗了你并威胁了你，而你现在正坐在我的面前，看着我，听着我说，并且和我这样交谈着，对我来说，重要的是这个。”

尹泰熙非常讨厌纠缠于过去，他相信，如果把过去的错误作为前进的垫脚石，那只会掉进陷阱里，与其说是垫脚石，不如说是束缚住脚踝的镣铐，追溯“如果当时那样做的话……”之类的毫无意义的假设，最终只会剩下自怜和自我厌恶，过去的沼泽就是这样。

“你说过，‘你做的事不会消失。’你说得对，所以更不应该后悔，你知道后悔和反省为什么令人作呕吗？仅仅因为后悔和反省过去，就会让人误以为自己变成了更好的人，除了坐着冥思苦想之外什么都没做，却突然减少了罪恶感，对自己更加宽容。”

覆水难收，过去不会消失，也不会改变，所以没有必要回头看，所有罪孽并非已成过去，而是与我同在，不能随意地把它抛在过去，所以我不后悔，也不反省，只是坦然接受而已，尹泰熙很久以前就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那么，如果我为过去的事道歉，承认我的错误，你会接受我吗？或者你会改变心意，成为傩者吗？不会吧。”

抓住无法挽回的事情，被它束缚，回头看又能怎样呢？与其在过去的沼泽中挣扎，不如筹划未来，制定对策，这更有益，更有意义。

“而且，即使我后悔并道歉，这对你有何帮助？那只不过是在冻土上挖土而已，顶多也就是回到原点，与其那样，不如给你带来实际利益，这样更有成效。”

尹泰熙说完话，注视着眼前的少年。

“你……”

在谦眯起一只眼睛，开口说道：

“真是个不能相处的混蛋。”

这并非带有责备意味的话语，只是单纯地表达了他的感受，他本来就知道对方是个心术不正的人，但真正坦诚地交谈之后，发现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在谦讨厌尹泰熙，他既不想成为傩者，也不想和他友好相处，不管站在哪一边，反正和他毫无关系，而今天，在谦来到学校是为了见赵英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