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这人,也不瞧瞧沈家是怎样的人家,岂会少你这些俗物。”婆子毫不心虚的从怀里掏出两块银元宝,昨儿才在家称过,一块正好是五两。
沈家给了婆子总共三十两,并两件金器,要她收买大郎娘。可她私自昧下了一半的银子与一只沉甸甸的金镯子,果不其然没什么见识的市井妇人就已经被三瓜两枣的银子迷了眼。
这下提前给了十两,大郎娘已经是千恩万谢。看她背影远去,婆子剔着牙,一脸得意的笑。
待到晚些时辰,婆子看着顾家大娘拉扯继母进了官衙,沈家的轿子被抬到衙门口,沈东家被小吏请去后门,焦急的沈家婆媳等在公堂外。
烈日悬顶,等候的婆子汗湿衣襟,布料黏腻的贴在身上,头发也被汗湿的打了绺。
眼见顾家母女出来,那顾大娘脸色不好看,顾老五的婆娘却一脸喜色,婆子心下彻底大安。悄悄躲了起来,看那顾老五的婆娘左右张望,却找不见人,心里一阵嘚瑟。
既然事情已经办好,那剩下五两银子被她昧下,想对方一个寡妇也不敢来找自己质问。
眼瞅着她们远去,衙门口终于等到沈家婆媳出来。婆子连忙凑上去讨赏:“夫人大喜,咱们少东家贵人有福气——”
话还没说完便被打了一巴掌,沈夫人铁青着脸,少夫人没忍住,用帕子掩了脸呜呜哭起来。
沈夫人念着被打了四十板子的儿子,一阵心痛:“废物!叫你做点事也做不好,那顾大娘为何还是不曾改口!”
……
阿灰与大郎娘走出公堂,来看热闹的百姓纷纷对着她们道喜:“沉冤得雪!令尊有个好女儿!恭喜恭喜!”
“多亏了官老爷,咱这位刺史当真清明,断案公允啊!”
“听说昨儿因为沈大郎贿赂别驾大人的事儿,刺史大人发了好一通火,亲自又去翻旧案,生怕有人受冤呢!”
“哎哟!咱们可真是有位好大人啊!”
“是我们的福气啊!”
阿灰笑着谢过,却匆匆拉着继母往家走,对外只说要回家告祭亡父。
她一路拉着大郎娘往胥水坊去,半路大郎娘急了:“你弟弟……”
阿灰扯住她的手,大声说:“弟弟在邻居家托付几天,娘不要担忧,咱们先将爹的后事处理完吧。”
大郎娘还要再说,阿灰压着嗓子告诫:“有人跟着咱们,不能暴露大郎在哪。”
大郎娘脸上的嘚瑟与喜意顿时退散,双腿发虚地被阿灰扯回家里。直到锁好门窗,她才敢小声问询:“沈家好大的胆子,敢在青天老爷的眼下来威胁你我。”
“怕只怕不是沈家。”阿灰脸色发沉,今日眼睁睁看着刺史将她的户籍定死,她已经成了刺史家里的奴婢:“我既然成了官老爷家里的奴婢,哪怕是沈家,如今也不敢对付我了。”
所以,今日跟着她们的,多半不是沈家的仆人。
大郎娘没听明白,正要问,却听屋外一阵巨响,像是什么打砸声。
阿灰与大郎娘对视一眼,直到听闻邻居的叫骂声,二人才敢出去看发生了何事。
却见她们家里砌的土灶被砸,连唯一一口锅也坏了。
大郎娘急火攻心,在院子里就拍着大腿骂起人来:“遭瘟的崽子,家里要被雷劈的!没人教的畜生,来砸我家锅,怎么没胆子来砸我男人的棺材!”
天气热,怕尸体腐得快,顾老五的棺材就被放在院子里。所幸近日不下雨,顾家也没有长辈看不过眼,邻居也不好说什么。
大郎娘在心底盼老天爷降一道雷劈了那杀千刀的棺材,今日有贼不砸棺材反砸锅,真是让她一口气堵在胸口,气的眼都红了。
倒是有邻居小心翼翼的过来劝:“你们非要告那沈家,恐怕是被记恨了。”
说完飞快回到家里,闭起门户。生怕与顾家攀扯上,一块遭人报复。
看到邻居逐渐散去,阿灰也把大郎娘拉回家里。她没有明说自己的猜测,只是劝:“反正咱们要走,不如早点把家当处理好,免得被人报复。”
“是是是。”大郎娘一心都愿意听这继女的。
“待会夜里,咱避着点人,悄悄把大郎接回来,明日天一亮咱就走。”她环顾一圈:“至于家当,你若有可靠的人家,尽早卖给他们。若不认识,就捡一些值钱的带走,其余的便不要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