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竟然还敢站在那里!”
“他们?”
她心中一紧,转过身,就看见路中央还趴着一个人,身形扭曲,破旧的黑衫沾满了尘土和血迹。
一只断臂不自然地弯曲着,骨头从皮肤中刺出,血丝沿着手臂缓缓流淌,滴落在石板路的尘埃之上。
嘴里呜咽着,似是求救。
温意存想要过去帮他,但背后有人突然把她拉了过去,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倾斜,她整个人都被提起来,丢到了路边上。
就在她被拉开的瞬间,一顶巨大的轿辇缓缓驶过。
轿辇的构造看着很独特,表面覆盖着一层金漆,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木料上雕刻着错综复杂的图案,像是符文,又像是扭曲的生物形象。
轿辇四周悬挂着无数的铃铛,随着轿辇的移动,铃铛发出清脆而悠远的响声,在寂静的夜晚中回荡,不寒而栗。
温意存下意识回头,想要寻找那个拉她的人。目光穿过浓雾,只捕捉到一个远去的背影。
那个人穿着一身军大衣,在雾气中渐行渐远。
算了,已经追不上了。
她回身,想要再去找路中央的那个人,可巨大的轿子拦住了去路。
轿辇的阴影覆盖了整个路面,周围的光线都变得暗淡。
轿辇之上,巨大的后土神像从雾里蔓延出来,庄严肃穆。神像的面容在雾气中显得模糊不清,反而更能感受到周身散发的威严与压迫感。
温意存在拥挤的人群中努力蹲下身,试图寻找那人的踪迹。
目光在混乱的脚步中穿梭,最终定格在了一截裸露的白骨上。
那人的面容已经难以辨认,周身血液抽离,苍白得几乎透明。
脸上的肌肉僵硬而扭曲,眼睛空洞地睁大,眼角还残留着水痕,分不清是泥还是泪。
黑色的衣衫上沾满了泥浆和血迹,破洞处,可见明显的淤青和划痕。
他的下半身几乎被泥土和杂草覆盖,但温意存还是能隐约看到腿部的骨骼已经扭曲变形,一条腿不自然地向外翻折,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外力冲击。
泥土被血液染成了深褐色,粘着污泥的杂草,被巨大的车轮一遍遍碾过。
那个人就这样僵硬地躺在那里,无声无息。
轿辇之上,神恩浩荡,轿辇之下,人命草芥。
众人跪倒祈恩,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仰望神像,没有一个人朝他投去目光。
只有温意存看见了。
他仅剩的那只手,伸出了车轮边缘,五指张开,做着最后的求救。
表情仍定格在死亡的那一刻,嘴巴微张,眼球突出,正一动不动的看着温意存。
像一只死蛾。
像那只黏在神像之上的死蛾。
“后土降福,道途自开!”
“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锣鼓喧天,铃音大作,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戴着面具的人开始跳起某种祭祀舞,动作缓慢而有节奏,手臂以不自然的角度挥动。
身形摇曳,在火光中投下扭曲的影子。
温意存茫然的看着迷雾中的人。
火光大亮,黄纸在烈焰中焚烧,纷纷扬扬,粘了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