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煤队刚出发不久,天色骤变,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柳秀兰站在窝棚门口,望着灰蒙蒙的天色,心里直担心:“你爹和两个哥哥守信他们该走到哪儿了?这雨来得真不是时候。”
风越刮越大,窝棚顶上的茅草被掀得哗哗作响。柳秀兰顾不得多想,赶紧招呼韩夕:“快!把要紧东西收拾收拾,这棚子要撑不住了!”
韩夕二话不说冲进鸡圈,把五只小鸡一只只抱进窝棚。雨点顺着缝隙漏进来,打湿了她的衣襟。她咬咬牙,把剩下的油布油布盖在小鸡笼上,自己却淋得浑身湿透。
“娘!河水涨上来了!”韩夕突然惊叫。
只见宅基地前小河湾处的水已经漫过岸,浑浊的泥水正朝窝棚涌来。眨眼功夫,她家两个窝棚都进了水,地上的茅草和毛毡全泡在了水里。
正当母女俩手忙脚乱时,杨村长披着蓑衣跑来:“快!去祠堂避雨!”
柳秀兰赶紧抱起紧要的家当,放在板车上用油布包好,拉着韩夕推着就往村中心跑。韩夕怀里则紧紧抱着装小鸡的笼子,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淌。
母女二人到的时候,祠堂里已经挤了不少人。这个祠堂去年刚修好,四周是土砖墙,盖的是瓦片屋顶,风雨下倒是显得很结实。
柳秀兰跨过门槛扫了一眼,带着韩夕往角落里走去。袁氏妯娌带着袁小花、袁小妞正在那儿避雨,见她们来了,连忙挪出块干爽地方。
“这雨可真大。”大袁氏递来块干布,“快擦擦脸。”
柳秀兰道了谢,把板车里的包袱放在地上,擦干手脸后赶紧检查包袱有没有打湿,这里面可装着家里最值钱的所有粗麻布,整整两大包呢。
雨越下越大,祠堂里的空气又湿又冷。这时王婆子一家也进来了,带着两个儿媳妇和几个孙辈,把祠堂挤得更满了。
“哎哟,这不是韩家媳妇吗?”王婆子眼尖,看见她们就凑过来,“你们家男人也去送煤了?”
原来王婆子男人和两个儿子也都去送煤了,家里房顶漏了一大片没人补,这才带着家人都来这里避雨。
柳秀兰点点头,顺手打开包袱整理最上面一层被雨水打湿的粗麻布,幸好只打湿了一点点,但还是有点心疼。
王婆子搓着冻得发红的手,突然眼前一亮:“这布看着不错啊,哪儿买的?”
柳秀兰抖开布料,眼睛不眨地说道,“逃荒时从老家带过来的,都是自家织的。”
这是她和韩有福早商量好的说辞,既不说买也不说卖,只说是自家织的。村里人都知道她会织布,并且她们买的时候没有任何人看到,哪怕袁家都不知道是买的,所以这谎话编得严丝合缝。
王婆子伸手摸了摸,布料粗糙却密实,比县里卖的还结实。她心里盘算着,两个儿子都在矿上干活,衣服磨损得快。这场雨过后,肯定要给他们添置新衣裳,现在买还能省下进城的时间。
“大妹子,这布怎么卖?”王婆子接着问道。
柳秀兰看了眼外面瓢泼的大雨,轻声道:“和县里一个价,二十文一丈。”她顿了顿,“不过...现在这情况,您要是要的话,十八文就行,就是您别介意这打湿了一点。”
王婆子眼睛一亮,她家男人是监工,家里还算有点钱,但能省一文是一文。更重要的是,她瞥了眼缩在角落发抖的小孙子,孩子身上的单衣早就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