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不单行,她的手又在挣扎过程中被掰折了。
此时宫娥正用调羹把食物弄碎喂她,她张嘴掣痛,拿起鞭子就对宫娥抽过去。
太子的突然出现惊到了一屋子的人。
她愣了一下,慌忙收敛情绪,下意识将自己受伤严重的那张脸藏起来,偏头高兴的看着他:“阿宴,你怎么来了,是来陪我用膳的吗。”
橖宴没应她的话。
郜玲观他面色不好,迟疑片刻:“怎么了?是刺客没抓到吗?没关系呀,你不要着急。”
“她今日吐血,和你有没有关系。”橖宴冷冷抬眼看她,说出了进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她”是谁,他们心知肚明。
郜玲听了,原本面上的高兴、担忧,刹那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面色沉沉,只觉荒诞:“你来只为跟我说这些?”
她遇刺,他草草来过便走,没说陪一陪她,问问她有没有受惊吓。
今日来第一句话就是问罪。
“阿宴,你不觉得自己对我太过分!”郜玲心口起伏。
橖宴见不是她,转身就走。
郜玲却在气头上,大喊道:“我知道你怨我!”
“怨我当初在你落难时抛弃你,转投你皇兄怀抱。可我那时才多大,我也有我的苦衷,那女人对你有救命之恩,我难道没有?没有我替你周旋,你哪来的今天。”
“郜家顶着通敌叛国的名声为你开皇城门,难道还不够消你心中怨恨!我们......原是未婚夫妻啊,本该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一个卑贱的女人而已,我何至于给她下毒。你现在,是连多听我说一句也不愿了吗?难道我对你的用途,就只有,只有传国玉玺。”她哽咽出声,眼泪夺眶,滑到伤口上如盐刺般疼。
然而他却抬手阻止她说下去:“你们如何想的,又是如何盘算的,自己心里清楚,不必把自己姿态说的这般低,说的这般好听。”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用这话讽刺她。
郜玲白着脸,丢开手里的鞭子,慢慢擦干眼角的泪水,脸上笑容状若疯魔。
橖宴懒得与她掰扯,转身就走。
有宫人上前,轻声劝她:“人都送到娘娘眼皮子底下了,断手断脚还是断命,不是轻而易举的小事,娘娘与殿下闹,反而感情生分了。”
郜玲反手勒干眼泪,一巴掌甩在她脸上:“蠢物,她在我这儿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太子会怪在谁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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橖宴出了寄云馆,回到鹿台便让人将十六尉中负责窃取机密的负责人叫来,彻底查一遍。
白真真不会无缘无故说自己没有生病,而是中毒,更不会毫无缘由指名要南宫家那位医女看诊。
而昨夜,南宫家那位医女却因得罪郜玲死了。
是巧合,还是另有缘由。
黑衣黑甲的将军肃立在朝堂中央,尚未离去,橖宴目光扫过去:“还有何事?”
“我们的人查到,密刺废妃之人是个苗人。”
橖宴掐了掐眉心,头疼的厉害:“和玉无心有干系吗。”
“还未可知,虽未发现玉无心打探郜家和传国玉玺,也没有证据表明他有接近废妃,但他此次进京,目的定然不纯。”
橖宴点了点头。
他那时带着云南苗军和在寒山时结交的绿林好汉们以清君侧的名义攻入皇城,击杀废帝,却发现传国玉玺不见了踪迹。
能接触到传国玉玺的人除了废帝,只有身为宠妃的郜玲,传国玉玺很可能是在郜家。
他只能一边派人假扮废帝下旨恢复他帝太子的身份暂理朝纲,一边派十六尉搜寻传国玉玺的下落。
眼下国内战乱刚息,边境又有不平之势,再加世家和王权争夺愈演愈烈......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在郜家主动将郜玲送到他眼前,想主动修好时,他没有拒绝。
郜家想做世家之首,郜玲想要万人之上的尊贵身份,他想要传国玉玺和集中的王权,他们各取所需。
那玉无心想要什么?
“派人盯紧郜家和玉无心,下去吧。”
他伸手按着酸胀的太阳穴,目光习惯性的往寄思院看去。
然而,视线扫出去,本该透着淡淡烛光的地方,却漆黑一片。
他皱了皱眉。
突然想起,她搬去了寄云馆。
橖宴目光动了动,落到那个灯火璀璨,犹如万千明珠点缀,彻夜不息的宫殿,想起她哭哭啼啼的模样。
太子殿下面前的那盏灯已经快染到尾,家令用手护着一盏灯过来,小心翼翼的换上,还未将烛台放下,身边忽然一动,高瘦的身躯站起来,烛火扑闪。
“不用续,回了。”
家令转头看了眼天色。
“嘿,奇了怪了,殿下不是一向勤勉,不忙到月上中天不回吗,今儿怎么这么早。”
再看着那抹身影即将消失在大门口,赶忙支这手追上去:“殿下,殿下,等等老臣,黑灯瞎火的,您没拿灯笼。”
等家令再追上时,已经到了寄云馆。
太子殿下站在白姑娘暂住的门口,面对着空落落黑漆漆的屋子扑了个空,一张脸黑的厉害。
“白真真呢?”
他不是跟她说了,安心在此住着吗。
他面色不好看,心里阵阵火气翻涌。
他心里清楚,她无处可去,在这唯一可去的只有寄思院。
但这不妨碍他烦躁。
看着空落落的冰冷的屋子,心里总觉得不不对劲,有什么一直握在手心的东西,好像在慢慢脱离他的掌控。
家令看着他不愉的神色。
谢天谢地,太子殿下他总算察觉出不对。
因为白姑娘从不会如此安静,她虽然温柔娴静,但她的感情总是如灿阳般热烈,那些夜晚,门前永远亮着一盏灯,她总会搬着小马扎坐在门口等殿下回来。
他贴心的凑上前去,努力平复喘息:“殿下,要去找白姑娘吗?”
太子目光沉沉的落在他身上,语气波澜不惊:“找什么,除了寄思院,她能去哪。”
她哪也去不了。
这这里,她只有仰仗他而活,太子殿下是天,殿下不需要卑躬屈膝去哄一个女人。
家令见他不为所动,眼中情绪还冷了三分,心里咯噔,不用再问,殿下是不会去哄白姑娘的。
他心里叹息,看着殿下转身就走。
直至出了寄云馆,殿下一个人斗气冲冲走在前面,脚步却分明是往寄思院而去。
“殿下,殿下,鹿鹿台是往右边走!”曹执睁大他的小眼睛,您走错了哎!
“曹执,你在后面磨磨唧唧干什么!”橖宴猛的回头,“滚过来照路。”
家令大人猛不丁被叫到大名,抬起灯笼,仔细一看,年轻尊贵的太子殿下,一张白皙冷漠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别扭的稚气。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