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探视的人,应符桑在住院期间还碰上了几个阿飘,闲着无聊,便时常随便找他们聊聊天。
只不过应符桑似乎总能把这些阿飘吓一大跳,他们第一句话无外乎是“你能看到我?!”“你能和我说话?!”,久而久之应符桑也觉得无趣,就不去找新阿飘聊天了。
除此之外,他还碰上过来勾魂的几个鬼差。
“白巫尝怎么不来干活?”应符桑随口一问,几个小鬼手里拿的镰刀什么的便“咚”一声落地,0.1秒后全都泪汪汪地涌上前抱住应符桑的脚踝。
“老大!!”
“阎王大人!!”
应符桑:?
“您什么时候回来啊——!!!”两个小鬼异口同声地哭喊。
短暂分析了几秒,应符桑若有所思道:“……地府终于被天庭给端了?”
两个小鬼摇摇头,又点点头。
紧接着,他们就将新收的阿飘丢到一边让他自己玩,不管不顾地和应符桑告了长达两个小时的状,对象则是——暂代阎王黑乌苌。
“哦,是吗?他这样做了吗?”应符桑听得新奇,总觉得他们说的和他认识的好像不是一个人。
可话说回来,地府的事现在已经和他没关系了啊。
想到这,应符桑又放下心来。
梅雨季的天气总是沉闷湿热,接连不断的暴雨在不知不觉中将叶片刷成了另一种颜色。红枫叶被微凉的秋风从地上卷起,“啪嗒”一声贴在了窗户上。
应符桑走到窗边,恰好看到那片枫叶下落。
站在这个位置,他隐隐想起了那只蓝白相间的鸟。纯人类时,他还会纠结那只山雀究竟是他臆想的还是真实存在的,可现在回想起不寻常的细节,他心里倒是有了新的怀疑对象。
真是无意义的回想。
应符桑伸手重重地关上窗,拿上行李箱离开,下楼。
“没让你说话的时候别说话,也别随便乱逛给我惹麻烦。”
看到应守川坐在后座,应符桑便径自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落座。
收起平板,应守川闭目养神了一会,想起父亲的意思,还是不耐烦地睁开眼叮嘱几句。
“嗯。”应符桑也懒得搭理他。
今天是周五,下周一他就能回学校上课。但自从绑架事件之后,应符桑这个便宜爹似乎也莫名其妙地对他怀了些许愧疚感。
对方前两天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说集团参与了一个援建西北地区的公益项目,要让应符桑作为代表去发布会上对媒体露面。
提案发出,时素影第一个跳出来投反对票。她好说歹说,最后终于让应德清改了想法,还是让原定的应守川去发言,应符桑就跟着露露脸,见见世面。
“抱歉,我来迟了。”
车门又被拉开,方白瑜在应守川旁边坐下。
“不迟,时间正好。”应守川睁开眼,对他笑得如沐春风,转头又向司机说道:“张叔,可以出发了。”
至于为什么要带上方白瑜,应符桑也不好评价。
……
飞机落地转汽车,舷窗里起伏的山脉被拉成近景。十一月,这边已经被冰雪覆盖,大雾弥漫。天空灰扑扑的,和远山的阴影融成一片。黑与白更加分明,无端显得肃穆。
发布会的时间其实是明天,到达酒店后应符桑拿着房卡,只想立刻躺下睡大觉。
结果方白瑜却在这时兴致勃勃地提议,说要一起去看看当地有名的景点,爬爬山、采采风。
绘画似乎是他的兴趣爱好之一。
对于妨碍睡觉这种底线问题,应符桑装都懒得装,直接拒绝:“我不去。”
应守川立即响应,并且不同意应符桑一个人在酒店睡大觉。
两个人都有病。应符桑如是评价。
“行,那就去吧。”困意被他们一唱一和的消磨得差不多,应符桑微笑同意,心中盘算等会怎么把两人从山顶推下去,正好让他们看看地府现在建设得如何。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起疑,当方白瑜拒绝景区,执意要去一片还未开发的山林时,应符桑就确定他又要弄点事情出来了。
时间接近傍晚,寒风更加凌冽。沿着被积雪覆盖的、崎岖蜿蜒的山间小路往上走,海拔逐渐升高。
雪天路滑,应守川时刻关心着方白瑜的身体状况,“累吗?还好吗?”
方白瑜穿得不多,脸颊被风吹得微微泛红,“我还好。”
应守川怕他冷,当即脱下外套往他身上披。两人在那推推拉拉的。
应符桑走在他们后面,并不关注他们,反倒对这里的风景起了些兴趣。比起永远是黑夜的地府,人类的自然风光、气候变化的确有趣。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进入了一片白桦林。这附近还流淌着几条河,水面结着层薄冰,下面的水像是静止的,宛如死水。
明明是傍晚,雾气却渐浓。在灰蒙蒙的滤镜下,漆黑的水面和惨白的雪地形成了极强的视觉色差,笔直树干上的节疤像无数双黑色的眼睛。
透着不详的气息。
应符桑不动声色地提高了警惕,密切关注着周围环境的变化。
有风吹过,树枝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他在瞬间伸出手,已然做好攻击的准备,可当他偏头望去,却和刚刚立在枝头的一只灰蓝山雀对上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