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什么东西追着跑了十余条街,苏琏怪叫一声就要往前扑,如果不是迟槿眼疾手快敲了苏琏一下,他险些就要将画完符刚放松下来的柏慕给扑倒。
相较之下,沉醉的动静反而小了许久。
像是忽而从梦中惊醒一般,沉醉惊慌地喘着气,一边还不住左右张望着,在见到孟莳和回来的迟槿、柏慕等人时才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你们没事。”
一连串的动作看上去再正常不过,孟莳、柏慕、迟槿却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
“还好你们没事,听阿莳说,你们刚刚陷入了幻境,沉少侠应当无事吧?”
柏慕一边用担忧的眼神看了惊魂未定的苏琏一眼,一边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都是我们回来得太晚了,我们不仅没能捉到狐妖,还险些让你们出了事,这都是我们的过错。”
“我们一个个的,功夫都还没到家,实在不便带着少侠继续上路。”
柏慕说着,遍是微笑的脸上被苦涩和自责替代。
“不知沉少侠是何许人士,不如这样吧,此处离村子也不算远,我们先送少侠出了这迷雾遍布的危险林子,等我们将狐妖之事处理完再将公子送回原籍,如何?”
柏慕话里话外满是替沉醉着想的意思。
除了看不懂情况的苏琏,就连迟槿和孟莳也是一副认同的样子。
“你叫她阿莳,你们是什么关系?”
沉醉皱眉反问,他看似认真地听了柏慕一长串异常真挚的自白,实际上只从那些个字句里捕捉到了两个关键词——阿莳。
?
“少侠问这个做什么?”
他这话一出,不仅是语重心长的柏慕,就连迟槿和柏慕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孟姑娘救了我,是我的恩人,我自要为她的声名着想,不能由着你一个刚结实不久便直呼其名的外人坏了她的声誉。”
沉醉一本正经地回道,听上去却像是活在千百年前的老古董了。
?
“这位少侠,虽然我记性也不大好,但不是我说,救了你的应该是我吧。”
迟槿无语吐槽道。
孟莳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再者,女子的声誉可不在如此微小之处,不过是一个寻常的称呼而已,叫得亲昵些不过是显关系好,可不与劳什子的声誉挂钩,像少侠如今的做法,才是真正给阿莳添了麻烦吧。”
迟槿轻笑一声,指出了沉醉话中的缺处。
“先前我们不说,是为了给少侠你留个台阶下,不提少侠如何出现在这人迹罕至的林子中采药,又是如何不小心将自己送入了织女的陷进中,光是少侠刚刚交给柏慕的火药珠,便足够你应对她了。”
迟槿一一梳理着沉醉露出的破绽。
“更有甚者,刚刚柏慕的破幻符可只给了苏琏一人,他施给你的,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清心符罢了。”
“不提少侠是如何陷入幻境,又是何时苏醒,但独独将应对狼群的危险交给孟莳一人应对,这便不是有义之人该为之事。”
说到这里时,迟槿顿了顿,似乎是在研究该如何措辞,最后在孟莳温柔的笑容中,她选择了直言:
“尽管相处时间短,但阿莳与我们,大家都是因‘义’之一字走到一处的。公子身份意图成迷不说,行为上也与我们殊异,既非同道,便阖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而不是言此即彼,刻意拖延,沉少侠以为呢?”
“我——”
呷了一口大醋以至于失言,话落便意识道不对的沉醉来不及找补,便被迟槿连珠炮般的话语怼得几乎说不上话来,他本想解释些什么。
比如这具身体与他的灵识之间还不是很契合;比如他本想出手相助,却被此间天道困住,不许他干涉凡人因果。
比如他只是气柏慕可以唤孟莳的名,但自己却因未曾适应凡间身份,一步错步步错,以至于始终被对方戒备着。
但他看着孟莳眼中的防备和她对迟槿的认同,最终还是放弃了。
沉醉不安地低着头,眼眶因为自责和紧张有些发红。
“抱歉,我不该那么说,我只是话本看太多,一时之间魔怔了。”
“我知道是迟槿姑娘救了我,也不是不感激,只是,我一见孟姑娘便觉得心里亲切,又不知该拿些什么缘由亲近,故而才走了歪路。”
沉醉声音干涩,近乎焦虑地捏着自己的衣袖。
“我会马上离开,我有自保能力,我也不耽误你们的事,孟姑娘千万千万不要讨厌我。”
话落,沉醉根本来不及等众人的反应,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往森林深处跑去。
慌忙之下,变成普通凡人后灵力被封锁的沉醉根本没注意到柏慕悄悄往他身上扔了不少符咒。
“心思倒是不坏,不过——我是不是该提醒他,他走错方向了?”
一通冷脸的话说完,迟槿又恢复了那副大大咧咧的豪爽模样。
“噗哧——”
看着迟槿故作搞怪的模样,孟莳轻松地笑了起来:
“无妨,柏慕兄不是已经在沉醉的身上放了几个金身符还有一个传送符吗?若是遇到危险,那些符咒会生效的。”
“对了,迟槿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
孟莳隔空轻点着迟槿挂在右侧的布袋,刚刚拥抱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里边的气息。
“是啊,特地给你带回来的。”
迟槿从口袋里小心地取出来一个晶莹剔透的彩线光球,递给孟莳,里边封存着一个蜷缩着的少女。
少女心口破开一个大洞,背上的蝴蝶却栩栩如生,振翅欲飞。
“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