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端端缓缓醒来,将陈竖推至一旁,细声嘲谑道:“你这时候还想盼着能勾起他们的慈悲心放过我们,该说你纯稚还是愚笨。”
说完,她眸子微动,向陈竖指示着公子承的方向,在场的,唯有他和公子承练武,就在这个间隙,庆南承已三两招就将萧平正制服,陈竖瞬间领会,同时控制住了里长夫人。
“你们就算杀了我俩也没用,机关钥匙早就被扔出府院,暴力破门只会让屋梁瞬间坍塌”。
庆南承瞧了瞧屋子的结构,果然是特殊设计过。屋顶也都抹了树油,任凭如何飞檐走壁都跳脱不出。
但他并未惊慌。
庆南承的淡定令萧平正意外,再四下一看,屋内并没有一直跟着他的随从,延吉。
“你们,你们......怎知?”萧平正并不知道自己在何时露了马脚。
“你们今日遣走所有下人,我想应该把身契都还他们了吧,不然以你俩今日的行事,难保不会牵连他们”,公子承淡淡地说起。
萧平正并不挣扎,认命似的,埋下头。
“你们连这些都考虑到了,又何必......”王端端悲切入心,对里长夫人说,“其实你根本没有染上烟瘾,你指尖头是艾草熏染的,脂粉味道也是为了掩盖艾草味道。鲁什诱骗你吸食大烟,但你根本没有成瘾,或者是你后面靠自己坚强的意志戒掉了,对么?既如此,夫人,你们何必走此险路啊”。
“他们官官相护,谁信我的话。曹阳轻薄了阿若,害得阿若自戕,我们状告无门;鲁什私贩大烟,诱我成瘾,平正忧国奉公数十载,到头来却被如此利用。你们......”里长夫人瞋目切齿,恨道:“他们统统都该死,该死!”
“夫人,公子承一秉至公,关心民瘼,他来修筑东风渠不就是为民兴利。您相信他,他也一定会还你公道的。”
庆南承几不可见地挑眉,倒是意外于她的好评。
“晚了,我的阿若没了,什么都没了”,声音里的悲痛压得人毫无生机。
正这时,紧闭的大门被打开,延吉带着夙夜卫的人及时找到了钥匙。
所有人迅速往外疏散,公子承单手擒住萧平正,另一手拉住王端端,快速往外。
“夫人,夫人呢?”王端端回身去寻,就看见陈竖抱着受伤的手臂,从浓烟中跑出来,而里长夫人却毅然决然地回身往大火深处走出。
“夫人......”
“小伊......”
来不及了,王端端和萧平正的声音被轰然垮塌的屋梁无情掐断。
视野忽地被一袭佛头青杭绸袍子遮挡住,庆南承高大的身体立在她与火浪之间。
王端端只听见萧平正在哭喊,绝望地,抑或饱含悔恨?
为什么呢,明明可以活下去啊?
只要再忍受一点点,只要再往前,不顾后,就能活下去的。
王端端想不明白。
将曹阳和鲁什押送回杳庵郡的路上,庆南承见王端端一直兴致索然,便问她:“曹阳之前不是打过你鞭子?你难道不想还回去?”
“你怎么知道?”不等庆南承回答,她又摆摆手,说道:“算了,打人也很费劲儿的”,懒懒怠怠,就此一路无言。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杳庵郡已是第二日,晨曦刚起,街边已经陆续有商户出摊,微微的晨雾被零碎的光照得如轻舞的飞纱。
快到百贺楼时,有一卖馄饨的摊儿,王端端平日最是嘴馋,便说下车吃混沌。
一碗热汤下肚,总算暖了这满腹的寒意,王端端咂嘴,不由地感叹道:“幸好,幸好,幸好昨日没死,不然怎么能喝到这么鲜美的热汤啊。”
可.......里长夫人赠的饴糖还在兜里,王端端眼里酸得想哭,将混沌碗举得老高,遮住婆娑的泪眼,混着热汤,咕噜咕噜地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