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的春雨雨势比往年来的大了许多,连续不断的雨天,让整个环境都潮潮的。哪怕你身上的衣裙,床上的被褥都有望喜等人用薰炉烘过,心中那种仿佛要长霉的黏糊糊、湿哒哒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小姐,老夫人让你最近几日不必去请安了,”守安刚刚替你将汤品送去了祖母院子,得了老太太的口信,免去了你的请安。
雨天霉又潮,老太太看着精神,到底上了年纪了,身子骨不如从前,这几天阴雨连绵,让老太太偶感小疾,就医及时并无大碍,只是留下来了轻咳的毛病。你知道后,亲自过问了府医,请教了适合老太太用的汤品药膳,亲自在小厨房制作。虽则可能味道没有那么好,但到底是一片心意。
“知道了,你也下去换身衣服吧,”你点头,注意到守安的裙摆处已经湿了,“上午也无事,让望喜当值就行,你下午再来。”
“多谢小姐恩典,”守安规矩地退了下去。
窗外的雨细密绵绸,给人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哎,”你叹气,这般的阴沉又不适的环境,很难让人提起精神。
望喜正替你点燃香炉,以期能遮盖室内因为潮湿带来的水汽味和霉味。听到你的叹息,她忙问:“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这环境还是不适?我再去……”
“望喜不用了,”你叫住了望喜,放下手中的书,“我叹气只是在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这雨再下下去,可能会有水灾。”
“啊!”望喜惊呼,见你看过来,才觉得自己反应过度,只是白着脸解释,“水灾的话,会有很多人流离失所,被迫背井离乡……”
你见望喜有些失态,这才记起来,望喜之所以被你母亲买来,就是因为她的家乡被大水淹了,她家一家五口人,只好从南往北走,当了一路流民,而最后五个人只有望喜被人牙子带走,其余四人皆逝于路上。
“别担心,我也只是私下猜测,”你温和地安慰望喜,“况且,朝堂上还有钦天监能预测天气,更有大伯和哥哥他们这些官员在,事态不一定会有你想的那么糟。”
“真的吗?”望喜回神,望着你像是求证一般。
你愣住了,随后开始回忆前世这时的情况,要说起来,南边确实有一场不大不小的灾涝……你握住望喜的手,很郑重承诺:“真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答应望喜后,她便慢慢恢复原本的样子。你却开始思考如何让记忆中的那场灾害带来的伤害降到最小,毕竟天灾不是人力能阻止的,你所能做的不过是尽量让更少的人受影响。
看着越下越大的雨,你再也坐不住了。
“小姐?!”望喜见你抬脚就往外走,急忙拿上你的披风追了过来。
“大哥和二哥今日可都在家?”你依稀记得今日是两位兄长的休沐日。本朝开国一来,官员便是一旬一休,遇到特定节日便也会轮流休沐。
“在的,”望喜点点头,“今早上去大厨房还听两位少爷的小厮说呢,两位少爷今日都会在外书房。”
“如此,我们现在也去外书房。”你点头后,很果断地做了决定。
望喜虽然惊讶,但也不再提出疑问,只是忙着准备你出门要用的薰炉和伞。
外书房在外院和内院的交界处,离你住的院子倒也不算太远。外书房最初是以前主人的藏书阁,后来你大伯家住进来,被改成了两位兄长学习的地方,现在两位兄长长大了,也都有各自办公会友的书房了,外书房却并没有被荒废,概因它也是你和两位兄长商议事情的地方。
旁人可能不知道,这几年在你隐晦地提醒和启发下,两位兄长都发现了你的与众不同,与一般闺阁女子不同的敏锐感官和缜密思维。两人对你这奇特的一点,不但没有反感,反而以此为荣,这才导致了外书房逐渐成为了你们仨的议事处。
“小妹来了,”二哥见你进来,率先开口。
“大哥,二哥安。”你脱下身上的披风,随手挂在架子上,马上开口进入正题,“不知哥哥们可有注意到,今年这雨恐怕……不妙。”
“妹妹也发现了?”大哥替你倒了一杯茶,摆在你的手边。
你点点头,端起茶喝了一口:“是的,今年的雨比往年下的都大,倘若再连续不断地下,那恐怕今年有地方要受洪涝之害了。”
“可是钦天监那帮家伙并未……”二哥皱着眉,突然悟道,“是有人示意不让他们提醒!”
“不无可能,”大哥端起茶盏,“如此,便需要好好查查了。不然,到时候若是涉及到工部,恐怕,就算父亲并未动作,也会被治一个失察之罪。”
水患,工部,治罪!大哥的一席话让你将零碎的线索拼接了起来,前世大伯被害入狱是在五年之后,罪名便是贪污了修筑大坝的款项以致河流决堤,一整片南域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也是因此,在暗地是势力的推波助澜下,你们一家子才被踩进了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