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璞独自抓耳饶腮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自己怎么回的房间,但他确信昨晚就是在和骞房间过的夜。
惊秋催促着他洗漱穿戴好,到公共食堂时已经没几个人了,两人远远的就看见和骞在等他们,三个坐了一个四人桌,惊秋快饿晕了,坐下拿起馒头就啃,和骞坐进里面的位置,在他和惊秋旁边都空出一个位置出来,宋璞像是难以选择似的,站了会儿,在和骞身边坐下。
今天的早餐是馒头,鸡蛋,和蔬菜汤。
宋璞拿起馒头啃了一口,没什么味道,咀嚼久了,干瘪的面混合了唾液后有些些甜味,他就着一口汤吞下肚,又开始剥鸡蛋。
鸡蛋还是温热的,他剥的很仔细,他拿着鸡蛋先在桌子上敲了一下,再一点点将外壳用手扣开,扣半天只扣了一个尖出来,鸡蛋热的时候没有冷的时候好剥,外壳很容易粘住蛋清,但宋璞很希望能剥出一个完整的蛋,所以一直跟着较劲。终于要剥到最后的快要成功时候,一块蛋壳粘住了蛋清,他一扯,蛋清跟着蛋壳剥离下来,露出一点点蛋黄,像是完整的鸡蛋下面破了一个洞。
他垂着眼看着那颗不完整的鸡蛋,有点不开心,这比他早上起来发现在自己房间醒来还难受。
在他犹豫要不要吃这个不完整的鸡蛋的时候,旁边出现了一只手将他手里的鸡蛋拿走,又给他换了一颗白白胖胖的完整的鸡蛋。
他看了一眼和骞盘子里的鸡蛋壳,温声说了一声谢谢。
和骞回他不客气,然后一口咬掉那个不完整的鸡蛋。
宋璞突然问:“能告诉我昨晚我是怎么从你的房间回到我的房间的么?”
和骞转头看了他一眼,还没答话。惊秋却是差点一口汤喷出来,心说这进展有点快。然后假装自己忙着喝汤,实际竖起耳朵同宋璞一起看向和骞。
宋璞以往不是个急性子,此刻却像是没了耐心似的,又问了一句“如果要赶我走,为什么睡之前不说?”
刚学会说话,用词就惊为天人。
惊秋像是听见了什么大秘密似的,双手捧着碗不敢动,盯着面前的两人,嘴里含着汤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
和骞又看了他一眼,这次眼神有点凶狠,但依旧没说话。
宋璞没明白他什么意思,这有什么不好说的,要是不喜欢,可以光明正大地拒绝,何必偷偷摸摸半夜送他回去,这太丢脸了。而现在自己不过是来问个缘由,不理他也就算了,怎么还用眼神凶他?
没天理!
不行,他今天必须问个清楚。
正当宋璞要进行第三次质问,和骞就及时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然后就见和骞端起面前的汤一饮而尽。
过了半晌,和骞才说“差点噎死我!”
宋璞刚才看他憋红的脸,还以为是对方在生气,结果是被那个鸡蛋噎的。
不知怎的,竟一下没控制住,笑出声来。
和骞松开他,然后端起他面前的汤,又喝了一大口,才说话“我没有要赶你走。”
“昨晚是我抱你回去的。床太小,实在睡不下两个人。”
惊秋继续喝汤,心想果然,和队这么成功的男人,出手必定不会两手空空。
谁知和骞直接拿过他手里的空碗,道:“你喝空气呢?”
惊秋这才去看,原来碗里的汤早就没了。他不好意思的绕绕后脑勺,笑得跟个傻子似的:“啊,空了啊,我正要去再要一碗,你们要吗?”
和骞回他一个滚的眼神,他赶紧站起来拍拍屁股溜了。
“真的?”宋璞问。
昨晚真如和骞所说,那床睡两个人确实是有点挤,而且他一直到后半夜都没能入眠,频繁翻身又怕惊动宋璞,才将人抱起送回隔壁。
当然,这里也有被他隐藏的一部分,比如为什么睡不着,比如为了强迫自己睡着半夜爬起来在地上做俯卧撑好让自己身体感到疲乏,又比如在黑暗中坐在椅子上,悄悄地听着另一个人的呼吸。
“不骗你。”简直是真的不能再真好吗?
宋璞一下子心情就好起来,吃光了早饭。跟着和骞去看了那只喜鹊,那里的投影变成了早晨森林的模样,太阳刚刚升起 ,露水挂在草尖儿上,似乎一沓上去就能打湿鞋袜。森林中似乎还有其他生物在晨欢,鸟叫兽鸣,混合着青草的味道,如果不去看天花板上那个使画面断开的点的话,一切仿佛身临其境。
喜鹊室有研究人员在清理它的粪便,喜鹊室规定一次只能一到两个人进去,人多了害怕会惊着它,故此他们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看研究人员用镊子将粪便一个个捡起来装进带来的口袋里,再转移到统一的中转站处理成植物需要的肥料。
这个过程时间长短,完全看这只鸟拉了多少,最近喜鹊的食欲大涨,这让大早上来捡鸟粪的研究人员很头疼,他戴着面罩,在不惊动那只眯着眼的喜鹊的情况下,悄咪咪的进行着这一项伟大的工作。
室内还是树林茂密的状态,白天的形态也很逼真,和骞看哪个研究人员蹲在地上好一会儿了也没站起来,想必是分不清粪便和地上的落叶混合物,他耐心地透过门口玻璃看了好一会儿,发现有点不对劲,开了门进去,在那个研究人员身边蹲下来问怎么了,只见那个研究人员用镊子夹着一坨鸟粪往他面前凑,兴奋地问“能看清吗?”,随后一脸期待地看着和骞跟宋璞二人。
那坨鸟粪实在是离他太近了,和骞往后蹑了一下,反而是宋璞一直往前凑,他说“看得清”
和骞为刚才的行为感到很抱歉,要知道这间喜鹊室不是所有人都能来的,就算是粪便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幸看到,他这才凑过去看,只见那坨鸟粪里冒出来一个白色的尖尖,顶端带有一点绿色,跟那坨黑白相间的优点干巴的鸟粪格格不入。
和骞:“这是···”
宋璞在一旁答道:“植物的新芽。”
和骞和研究人员同时看向宋璞,问他“你怎么知道?”
宋璞丝毫不惊慌,像是看到过植物在土壤里发芽似的,他直直地盯着那个嫩绿的尖尖说“我看见了,他会长成一株植物。”
和骞再次感叹,自从这人学会说话之后,用词就越来越不负责了。
看到植物在正常的环境下长出新芽,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这里虽然也有植物,但都是在种子室一个个小盒子里长大的,并不是在这种什么都不具备的大环境下。
所以这种猜测,大概率是不可能的。
但宋璞语气笃定,和骞也没再多说什么,反而是那个研究人员听到植物新芽几个字激动得差点泪水横流。
如果这是一个植物新芽,那他作为第一个发现它的人,将会被载入史册,以后那千千万万字的报告中,都会署上他的名字,也或许在将来某一天,后来的人会为他命名:第一个发现种子发芽的人。
和骞看研究人员的情绪还很激动,就按了耳麦,让其他人取一个种子盒过来。他们顺利地将这个植物新芽放进透明盒子里,然后带去了种子室。
临走时,和骞看了一眼那只喜鹊,停留在树梢上眯着眼,高高在上,又很高傲的样子。看到人类为它的粪便而激动,为他流泪,为他大张旗鼓,它感觉到鸟生很满足。
就连和骞投过来若有所思的眼神,也没能引起它的半点注意。
“为什么它的粪便里会有种子,给他喂什么了?”宋璞在一旁问道。
和骞也有这个疑问,他走了几步又倒回去,在喜鹊室门上的玻璃屏幕上点开近期投喂的食物记录,宋璞看着那一行行的数据,说了一句“真能吃。”
和骞垂眸看了他一眼,道“按照它原来的习性,它应该进入繁殖期了。”
在蚁村是没有春夏秋冬四季变换的,这里的空气和温度都是经过处理之后的恒温状态,但生物的本能和习性是改变不了的,它们会春天发芽,夏天开花,秋天结果,冬天枯萎。
他们以前是为了适应生态环境,才总结出一套自己的生存办法,那是自然孕育的结果。而现在,四季没有了,但本能依然在,而且时时刻刻提醒着人们时间的轮转。
几乎每一种生物在繁殖前,都会竭尽所能地获取营养,储存精力。
“但这里没有雄性喜鹊。”宋璞可惜地说,这里有且只有一只喜鹊,还是雌性。
和骞关了屏幕,调回玻璃窗的状态,那只高傲的喜鹊此时并不知道自己的鸟生即将迎来什么。
没有雄性参与生出的鸟蛋,是一颗不能孵化出小鸟的蛋。
俗称,寡蛋。
“····”
“没什么可惜的,至少···”和骞盯着宋璞印在玻璃上的脸,对称的影子里,眼中亮起了一丝丝金黄色的亮光来。
然后看着他偏过头问自己:“至少什么?”那抹金黄色的亮光在眼里打转,和骞眨了一下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再去看时,已经消失,他想可能只是房间的投影印在眼里的。
不过,思绪被这么带偏了一下,让他原本要说的话又默默吞了回去。
他原本想说,至少发现植物种子在常规环境下发芽,说明人类有望种植出新的植物。
“没什么,你说你接下来想去哪里?”
“我想去看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