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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以水为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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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筝是除了林白兰以外,对林千斛这位大哥不善而终整件事最了解的人。

然而不管林筝如何激怒贺思月,她站在人群中都并不言语,从刚才面对周围人的指责开始,无论别人怎么说她,她都没有任何反驳,就像事情本身就是这样,就该这样一般的理所当然。

林白兰在一旁失声痛哭,几经哽咽中,准备对贺思月再次发难。就在这时,另一个妇人站了出来,她将地上散落之物一个个捡起,蹒跚在人群中的身形瘦小,行动却很利落,几个三下捡了个干净。

然后,他将包袱重新交给了贺思月,众人这才看清她的长相,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没什么特别的,除了跟林家人长得有点像之外,而面部也没有什么表情,只见她对着林白兰和林筝道:“她跟随大哥少说也有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哥在世时接了不少活,少说这点家底还是有的,她只是拿走她的一部分,这不过分。”

好像下一句就想要说出你们都不要再为难她之类的话···

林白兰和林筝二人从刚才见到此人的出现,就一脸茫然,直至她将重新拾起的物品都交于贺思月后,二人的表情就异常的难看,除了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愤怒。

林白兰叫了她一声姐姐后,众人才反应过来,她就是林千斛的二妹,林碧玉。

可她为何要帮助贺思月?现在贺思月的处境已经是众矢之的,她这样帮她,难道贺思月真有隐情?

众人疑惑中,林白兰道出实情,她语气虽然还是愤怒,但也多了一些悲伤的意味,她叫了林碧玉一声姐姐后,就直言道:“你不要以为你帮了她,黄盈盈就能跟着周平,黄盈盈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她在外面做舞姬这么些年没少赚银子,要是贺思月在大哥这里受了委屈,她会不回来将贺思月接走?如今她身怀六甲回到这犄角旮旯的小镇上,不就是想安心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吗?我可听说了,她在外面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早就失了清白,若是腹中孩子是个男孩,人家便会娶她过门,若要是女孩,恐怕以后只能窝在这南衣县里,你以为你现在做的这一切,就能入黄盈盈跟贺思月的眼?他们的心比天高,早就想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林白兰凭借一张嘴,妙语连珠,顿时说的林碧玉哑口无言,她呆愣其中,所以她在此时选择帮助贺思月,其目的恐怕真如林白兰所说。

林白兰见她没有话再说,贺思月紧紧握着包袱往林碧玉的身后躲,林筝想出手将手中的包袱拿过来,物归原主后,此事也就能够了结。

可贺思月见林筝突然出手,竟然还死死抓着包袱不放,两人再次争夺起来,林筝是个男子,力气自然比一个妇人的大,那包袱经不住扯,硬生生地从中间撕开,包袱里的物品滚落一地,那些金钵还好,可那些兽面玉器就遭了殃,经不住二次摔,砸在地上,发出玉器动听的稀碎声,全碎了,没一个完整的。

那些碎片因受力不匀,又太猛,碎开的时候弹的老高,一片在这里,一片在那里,捡也捡不起来的程度。

陪葬品碎了,无法再作为陪葬之物随林千斛安心入土。

在几人的脚边,还有几颗完整的珠子和金钵银器,林白兰眼疾手快想要夺回来,她刚将手伸过去,就被一个壮汉呵斥一声吓得将手缩了回去。

“我看今日谁敢拦她?!我周平将话放在这里,今日若你们不让她走,我定要将这里不得安宁!”来者正是林碧玉的小儿子,周平,也是林千斛的侄子。

相貌,身材,穿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说起话来声音粗狂,很是吓人。

众人于是都不敢上前。

正胶着之际,和骞将朗月剑从腰间解下,但未让剑出鞘,他拿在手中掂量了几下,道:“我说,今日是林老师傅的葬礼,不管你们是由成千上万条理由在这里闹,都应该先让死者入土为安。”

“你又是谁?”周平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但今日你们若是让林老师傅不肯好好走,我定要让你们去官府走上一遭。”他目不斜视,直直盯着周平三人,然后扫过林白兰,和众人,周平仍然不知悔改似的凶狠地和他对视。

随后,和骞对身后的惊秋说道:“惊秋,报官吧,贺夫人不经主人允许私拿林老师傅财物,是为盗窃!周平林碧玉二人罔顾律法助纣为虐当为同罪并罚!”

听到报官二字,一再沉默的贺思月开口了,她道:“我盗窃?我只是拿了我该拿的。林玹武姐弟都能为了林千斛的三瓜两枣你争我抢,为何我就不能?”说着,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转头对众人道:“你们以为,林玹武一家从万宝县回来,是为了照顾林千斛吗?那只是表象,他们只不过是为了得到林千斛私存的银票,我都听见了,他对林玹武说以后他的汤药费全部要自己出,不想用孩子们血汗钱,怎么?我跟了她十多年,他怎么就没有想过为我留下一两个银子?”

一直站在一旁的林玹武此时也接上话,力争力辩道:“贺婶,你真的想错了,父亲是不愿意用我们的钱,是因为我们确实没有多余的银子啊,而父亲的所有银票,在万宝县的时候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全部用在了葬礼上,你趁我去上工,在家逼问我的妻儿,我的妻儿又如何拿得出来呢?”

“我想多了?那都是你跟吴琴瑶提前商量好的,你去上工,留吴琴瑶在家守着我,你的两个孩子整天都在林千斛床旁转悠,一定是你们教唆孩子去向林千斛要银票的!”贺思月也不饶人,拿出最后破罐子破摔的劲头誓死要和对方同归于尽。

“贺婶!我要怎么证明你才相信?!我听说父亲病重,辞了工带着妻儿回来贴身伺候,若只是为了那所谓的银票,我在万宝县就让父亲交给我了,何至于此呢!”林玹武急得满脸通红,看得出来是真的想要证明林千斛没有给他那笔钱。

他还想再说,林白兰打断了他,道“武儿,你不要再给她讲道理,我觉得就像和大人所说,报官吧。”

林玹武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两方彼此都消停了片刻,大致是听闻要报官,而和骞那架势也不像是作秀给众人看的,从律法来说,贺思月确实是人赃并获,按律当罚。

在一旁的周平依旧吊儿郎当的模样靠在一旁的柱头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林碧玉也远远地退后,与围观的众人站在一起。

而贺思月则被众人重新包围在其中,沉默了起来。跟刚开始的模样别无二致,看不出来她到底在想什么。

不远处,灵堂里香盒里的几支香已经快燃到尽头,吴琴瑶带着两个孩子重新为林千斛上了三支香。云嗣刚好瞥见了这一幕,吴琴瑶始终没有出现在众人眼中,她就像前几次见到的那样,做着该做的事情。

云嗣又看了一眼贺思月,这两人已然形成鲜明对比,他温和出声,向贺思月道:“贺夫人,当日云某已经提醒过你,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其实林老师傅的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命数已到头,不会再有逆天改命的机会。若你只想要银子,你只要将这几日坚持过去,大家坐下来好好商讨,你这十多年为林家的付出,我不相信会没有回报,但你为何执意要在今日闹这样一出?”

贺思月依旧沉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好像经过云嗣一提醒,一时间人群中交头接耳起来,跟刚开始撞见贺思月拿着包袱仓皇逃走时的情形一样,那些人对她指指点点,听不清罪名,但就是没有人能回答得上,能猜得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或许,只有她自己心里知晓。

人群渐渐散去,贺思月将陪葬品交了出来之后就被关了起来直到第二日清晨,林千斛的棺材落入早已准备好的坟墓之中才被放出,林碧玉一家在当日事后就离开了南衣县,林玹武一直为林千斛守完头七才离开,最后贺思月跟着女儿黄盈盈不知道去了哪里,在整件事情中一直没有出现的林寒英一家,也在人群消散中默默离开。林白兰林筝等远一点的亲人,也在下葬第二日离开。

从此林家的院门再也没有被打开过。

在人生这条船上,出发最初,德行会成为一个人的行事准则,而行驶得越来越远后,一直在那不远处的泛着金光的利益就成了人生的风向标。

可在浩瀚缥缈的大海之上,海水与天相接,分不清前头泛着金光的是为何物,只知道一味地前进着,久而久之,人生的这条船虽还在海上飘着,但终究是迷失了方向。

“有一句古话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和骞将煮好的茶给云嗣重新换了一杯,在他面色苍白的脸上捏了一下。

南衣县归于了往日的平静,也在不久后迎来除夕。人烟散去,天气突然变的冷了起来,云嗣像是被霜打了的焉茄子,最近总是提不上劲,和骞以为他还在为林千斛的事情忧伤,于是安排在今天下午,在这租赁的小院中,度过最后一天,他们明天就要搬进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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